粮油店的大妈看到寒露后欣喜地问:「这不是寒露吗?这两年上哪去了?」
寒露回答:「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你说你,走了也不知会一声。老刘头他们几个猎户,都说你不在以后他们晌午连个喝水的地儿都没有。老刘头的闺女你知道吧?就是秀娥啊,你走以后小姑娘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跟你说,老刘头就这一个闺女,他看你无父无母,但是人长得俊俏又有礼貌,早就想收你当上门女婿了。可惜喽,人家姑娘现在也许下人家了,过完年就成亲……哎?你身边这俊闺女是谁啊?」
这大妈很健谈,嘴一秃噜说了一大串,见她问李凤岚的身份,寒露笑着回答:「这是拙荆,凤岚。」
李凤岚也没反对他的说法,大方地冲着大娘一笑。
这大娘立马觉得尴尬:「啊呦呦,成亲了啊。你看大娘这嘴,闺女别在意啊,寒露没跟人家姑娘说过话的。」
从粮油店出来,李凤岚看着正在往马背上放东西的寒露,笑着掐了一下他,问道:「这位秀娥姑娘……」
还不等她问完,寒露头也不回地说:「镇里最好看的姑娘,我见过她好几次呢,她家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凤岚拍了他一下:「我去看人家干嘛?」
寒露扭头冲她笑了笑,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李凤岚又掐了他一下。
采买好物资的两个人朝山上走去,全然没注意到街拐角的某个人家的大门里,一个女子透过门缝幽怨地看着朝镇子外缓缓走去的一对儿男女。
回到山上后,李凤岚做了一件让寒露格外震惊的事——李凤岚为他做了顿饭,虽然难吃了点儿,但是能吃。
李凤岚没什么胃口,没有动筷子,只是一脸幸福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寒露。实际上寒露也不饿,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这桌子饭菜不吃完,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他一边吃一边问:「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
「在襄阳的这几天,总不能天天上酒楼吃……好吃吗?」
此时的李凤岚的表情,就跟那天晨雾讨好时的表情一样,很期待别人给她一个肯定的赞许。
寒露点着头说:「好吃。」
听到这个答案,李凤岚笑得更开心了。
第一个晚上,李凤岚就后悔住在这里了。
晚上的山风很大,再加上今年格外的冷,虽然搂着个人睡,但还是冻得她发抖。不止如此,后半夜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狼嚎,更让李凤岚觉得这地方恐怖了。
「那个……」李凤岚轻声问,「这里……安全吧?」
寒露有些费解:「当然安全啊,下午的时候我检查过的,没有探子跟着咱们。」
「我不是说这个……你听啊,外面有狼叫。」
「没事的,」寒露毫不在意,「这里离镇子近,狼不会靠近的,除非荒年他们才敢靠近镇子。」
李凤岚趴在她的胸口,脑袋缩进被子里:「你这么说,它们靠近过?」
「恩,」寒露回答,「那年闹饥荒,山上的兔子、鹿什么的都饿死了,这些狼没吃的,每天晚上都在屋子外转悠,甚至挠我的屋门。那年我才十岁,好几个晚上不敢睡觉。不过后来我不怕了。」
「你习惯了?」
「不是,它们打不过我了。」
寒露轻轻抚摸着李凤岚光滑的后背,柔声说:「你要是住不习惯的话,咱们明天就走。」
李凤岚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摇着头说:「会习惯的,反正这两个月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该
安排的都安排下来了。」
「别勉强自己。」
李凤岚回答:「没有。」
然后便笑着吻了上来。
从白云寨下来的这几天,李凤岚不像之前那样无度地索求缠绵了,她的心结已经打开,没必要再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两人的频次也回到了正常水准。但是年轻人嘛,正当年,又是最有新鲜感的时候,免不了要放纵几回。
第二天两人起得都很早,寒露回到山上后立马恢复了以前的作息,李凤岚是认床。看書菈
简单吃了些早饭,寒露便拿起斧子朝山上走了。李凤岚怕冷,之后的几天得生火炉了。
忙了小半个早上,劈了一大堆柴,寻思着够用几天了,便准备下山。
可是刚有了这个念头,他忽然听到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脚步声很重,不是李凤岚的。他握紧了斧子,猛地一转身,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年纪虽然大,但是精神矍铄,眼神里有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傲气。
见到老头后,寒露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他丢下斧子,给老者跪下,脑门重重地磕在地上,大声说:「师父!」
在地上跪了大半天,不听师父开口说话,他慢慢抬起头,只见老者还看着他,眼神里的傲气更深了。
「起来吧。」老人说话了,声音没有相貌苍老。
「是。」
寒露站了起来,问道:「师父,您……」
话还没说完,老人打断了他:「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不等他回答,老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两根木棍,弯腰的动作很慢,看得出腿脚已经不太利索了。
他丢了一根木棍给寒露,轻声说道:「来。」
师父每次给他喂招的时候都只说一个「来」字。
寒露接过木棍,抱拳行礼:「师父,请赐教。」
说完,率先进攻。
寒露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师徒间的普通切磋,下山两年,师父检验下的修行成果罢了。可是他越打越觉得不对劲,师父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失望了?小时候师父给他喂过无数次招,每次都面无表情,从来不点评他的剑法,这次是什么意思?
寒露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
正想着呢,五十招已过,师父突然用力一挥木棍,将寒露手中的木棍打断了。
两人就此停手,寒露呆呆地看着面有愠怒的师父。
师父低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寒露小心翼翼地回答:「徒儿……自己悟出来的……」
「哼!」一声怒斥,顺手丢掉了手中剑。惊得寒露急忙下跪。在他的生命中,师父就是天,他从未顶撞过师父。
「废物!」师父的语气中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倒像是精心烧制的瓷器出现了不该有的裂纹,「此剑法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且没有配套功法,再练两年,你就废了!」
寒露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师傅,一时间不太敢回话。
心里正想着怎么才能让师父不生气,一卷羊皮纸摔在了自己面前。他有些困惑,因为,他好像见过这卷东西。
「这是半张地图,你们应该有另外半张。」
寒露心中大惊,问道:「李家地宫图?」
「什么李家地宫图?这里面是我这五十年中寻获的各派秘籍,二十年前被人送给李家半卷。你拿上地图,找到标注的位置,去里面找一份合适的内功心法来练。」
寒露默默地收好了地图。
师父冷冷一笑:「我没什么时间了,你们也没什么时间。」
「师父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转过身,背着手,反问:「那个姑娘就是李凤岚吧?」
「是。」
「她给了夜羽小筑多长时间?」
这话让寒露更加困惑了,心说:师父跟夜羽小筑有什么关系吗?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师傅,毕竟两个月后大决战现在还是保密信息。
见他犹豫,师父又冷笑一声:「大方说吧。」
「两……两个月。」
「如此说来,你们和我,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啊……趁这两个月,好好练练内功,再把你这套娘娘腔的剑法忘了。两个月后,就是我给自己最后的考验了。」
见寒露不明白,老头笑问道:「你和许轻尘见过面了?」
「见过。」
「你们确实算是师兄弟,不过我从未把你们当成徒弟,你们只是我给自己设置到一道试炼罢了。两个月后,长风楼和白家对夜羽小筑,你们两个,对我。」
「什么?」
老头没跟他解释什么,转身朝山下走去。
看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寒露只觉得脑袋被人灌了浆糊。两年不见的师父突然出现,过了几招,又训了他几句,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这让他非常想不通。
急急忙收起看好的木柴,他需要找个聪明人帮他分析一下。
回到小木屋,发现聪明人没在,这让他有些慌乱,潜意识告诉他,现在的师父已经不是以前的师父了,他好像会对自己做些不利的事情。一时间变得很没安全感,担心李凤岚的安危,他有些焦急,站在小屋门口大喊了一声。
「凤岚!!」
远处小溪的方向传来回话:「我在这儿!」
他朝声音的源头跑去,并不远,眨眼间就到了。只见李凤岚坐在溪水边的鹅卵石上,浆洗着两人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没顾上感叹她现在连衣服都会洗了,他蹲在李凤岚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沾满水的手。
「你没事吧?」他问的很急切。
李凤岚愣了一下,笑着问:「我能有什么事?担心我被狼吃了啊?」
「不是,」寒露摇着头问,「刚才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没有啊,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寒露缓了缓精神,将刚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讲完后,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卷地图。
「就是这个。」
李凤岚接过地图,跟脑子里那半张对了一下,果然能对到一块儿,而且这半卷上还标注了很多必要信息。
李凤岚拿着图思索了半天,缓缓开口:「关于你师父,你知道多少?」
寒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多少,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之前,在长安的时候,你们谷主说我可能红髯魔一脉。我没跟你们一块儿上终南山,你肯定问了张道长的对吧?」
李凤岚点点头,把半卷地图交还给他:「我问了,根据张道长所说,你们两个应该就是红髯魔的弟子,你师父……可能就是红髯魔。」
「那我师父是什么意思?说什么两个月后是我和许轻尘对他。」
「你师父跟夜羽小筑间有什么,这点我不明白。但我明白你师父的意思,他是个武痴,所以精心培养了两个弟子,每个人掌握他半套剑法,为的是……打败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