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狼藉,狰狞,张牙舞爪——
撕开衣冠楚楚的面具,隐藏起来的原始兽性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不仅仅是丑陋血腥而已。
“废物!”德朗娜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卡拉瓦勒不甘地怒吼着,汩汩的声响在喉咙深处涌动,宛若野兽一般,“我推车的时候,是她握着方向盘。”
德朗娜怒极反笑,疯狂地大笑出声,“懦夫!你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卡拉瓦勒只是絮絮叨叨地不断重复着,“是她,她说杰西卡泄漏了公寓的秘密,她说杰西卡背叛了我……”
德朗娜依旧没有停下,“我提议说要灭口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啊?你为什么不拒绝?你就是人渣。”
狗咬狗,一嘴毛。
看着两个人丧失理智地互相指责互相揭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瑞凡逮捕德朗娜,温德尔逮捕卡拉瓦勒,两个人都带上了手铐,但他们全然不在意,只是不断嘶吼。
卡拉瓦勒气喘如牛大汗淋漓,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却依旧双目赤红地扭来扭去,不断寻找德朗娜的身影,杀气腾腾地眼神爆发出滔天怒火,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出来,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啊!”
“啊啊啊!”
卡拉瓦勒就这样嘶吼出声,愤怒而憋屈,悲伤而绝望,胸膛里汩汩沸腾的岩浆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啊!”
“你越界了,上帝,你不应该……你不应该陷害我孩子的母亲!啊,我要杀了你!”
德朗娜也同样狼狈,再也没有原本高傲清冷的气质,凌乱的发丝糊住眼睛黏住唇瓣,眼神里写满疯狂。
“愚蠢!”
“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我没有陷害她,是你的这群朋友,他们陷害了她,这就是你所谓忠诚的朋友!”
笑着笑着,最后德朗娜也陷入疯狂,“啊啊啊”地嘶吼出声,甚至能够听到肺泡一颗颗炸裂的巨大声响。
一阵轰鸣!
柯克快速给了瑞凡一个眼神——
这场闹剧,必须停止。
他们还没有录制口供,也还没有签字画押,尽管整个总调查司三组都是目击证人,亲耳听见了对话,但进入庭审阶段,他们的律师依旧还有文章可以做,他们更是随时可以串供翻供,事情需要截断。
当务之急就是将他们分开。
瑞凡拉拽着德朗娜离开,德朗娜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放开,把你肮脏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全部滚开!”
德朗娜,渐行渐远。
卡拉瓦勒呆愣在原地,放弃反抗放弃挣扎,眼神焦点一点一点溃散开来,沉浸在冲击之中无法回神。
他,应该相信谁?
德朗娜吗?还是自己曾经的警察同事?
谁陷害了凯瑟琳?德朗娜的最后那番话可以相信吗?这一切都只是陷阱吗?自己傻乎乎地没有看透?
他是谁?他在哪里?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种种思绪,翻涌沸腾,大脑几乎就要炸裂。
然后。
一个转身,卡拉瓦勒就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卫……”
可是,声音才刚刚出来就被掐断,紧接着又看到另外一个身影,“凯瑟琳……”
大卫陪伴在凯瑟琳身边,正在朝着电梯方向前进,凯瑟琳低垂着脑袋回避视线,却还是暴露了行踪。
卡拉瓦勒撕心裂肺地喊着,“凯瑟琳!”
凯瑟琳抬头看了卡拉瓦勒一眼,匆匆回避,迈开脚步就只是想要离开。
才刚刚迈步,却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卡拉瓦勒,满眼悲伤。
有愤怒、有憋屈、有绝望,但最多的还是悲伤。
凯瑟琳静静地注视着卡拉瓦勒,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却如此陌生,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她曾经真心以为自己会陪伴着这个男人一辈子,她愿意放弃一切成为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大卫都告诉我了。”
没有控诉,也没有宣泄,凯瑟琳只是平静地说道,继续看着卡拉瓦勒,似乎在等待着卡拉瓦勒的回应。
如果卡拉瓦勒否认一切事实,她会相信,她愿意相信,自欺欺人地相信。
卡拉瓦勒张了张嘴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凯瑟琳笑了,那个笑容却如此苦涩。
一个转身,凯瑟琳就踉跄地迈开脚步,却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吃瓜群众,一层一层地将整个楼层塞得满满当当。
“让开!”大卫全然没有平时的模样,阴沉着一张脸扬声呵斥道。
人群骚动,纷纷转移视线,快速让开一条通道,凯瑟琳低垂着脑袋匆匆离开。
卡拉瓦勒终于回过神来,“凯瑟琳。”
“凯瑟琳!”
“不,求求你了,凯瑟琳,拜托,我不能失去你。”
“如果就你都离开了……”
凯瑟琳的脚步没有停顿,扬长而去。
“大卫。”
“大卫!我在这里还有朋友吗?”
大卫短暂停下了脚步,那个胖乎乎肥墩墩的背影,此时却能够看出来肩膀和后背的线条微微紧绷起来。
人们的视线都在凯瑟琳身上,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大卫的表情,他的眼神始终低垂,隐藏在阴影里。
然后,一个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大卫的肩膀,大卫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前行,跟上凯瑟琳的脚步,转眼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个留下来的身影迎面走向卡拉瓦勒。
卡拉瓦勒失去焦点的眼神又重新聚集起来,“雷蒙德……”
雷蒙德-沃尔特-凯利,出现在眼前的,正是NYPd最高长官。
上次是奥黛丽-福斯特,让NYPd狠狠吃瘪一回;这次则是马科-卡拉瓦勒,让NYPd的形象陷入危机。m..cc
第一时间,凯利就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出现在总调查司。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心神一凛,一个两个默默散开,甚至不需要凯利开口,喧嚣的混乱就自动平复下来。
凯利正面走向卡拉瓦勒,依旧是平时一贯的慈眉善目,但此时,隐藏在皱纹里面的眼睛却看不到温暖。
“马科。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但是,在事情更迟之前,你还有一次选择机会。”
卡拉瓦勒微微一愣,细细地打量凯利的眼睛,就只是短暂的一刹那,眼神里却闪过种种错杂的情绪——
一言难尽。
最后的最后,全部恢复平静,所有声势所有阵仗所有汹涌,平复下来,肩线放松下来、眼神平静下来、甚至就连脸颊之上的潮红也全部褪去,慢慢地、就这样慢慢地颓丧下来,如同一颗泄气的气球。
终究,卡拉瓦勒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低垂着脑袋,也放弃了抵抗。
索菲和温德尔押着卡拉瓦勒前往审讯室,趁热打铁,他们需要完成口供的录制,为整个案件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