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憾二人倒是没想到,方才对他们二人还怕得要死的城民们,此时竟会出言维护。
不过从他们的言语中略一思索,也想通了他们心态变化的关节。
“若不是那少年二人,我们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在,现在却跑出来要对他们喊打喊杀,你们怎么好意思?!”
“不许对他们出手,快回你们东仙境去!”
“……”
城池中,愤慨的声音还在继续。
许乐乐面带些许幸灾乐祸地看向严遥等人,当然,他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若对方脸皮够厚,无视民声直接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甚至,对方若是心狠,说不定会向敢对他们不敬的凡俗们动手。
果然,便见严遥的脸色铁青无比,目光下垂,看着大周皇城。
哪怕是在东仙境,都没有修行者敢对他如此不敬,可下方的凡俗蝼蚁们,竟然出言不逊。
他心底深处隐藏了一股杀意,眼神冰冷,与方才突然暴起杀掉宁棋象二人之前的神态一模一样。
这股杀意隐藏极深,凡俗们与寻常修行者或许察觉不到,但半空中的苏憾、以及其余九境绝巅都留意到了。
季谨闲心中诧异,思索间,仙灵之气也悄然散开。
矛头所对,不是下方的凡俗,甚至不是苏憾二人,而是青螭剑宗二人。
无衍仙宗的立场十分简单,一开始来此,只是要阻止苏憾破皇城,可既然知晓大周皇室背着他们与魔门勾结,他们当然不会袒护大周,说不定在苏憾破城的时候,还会为其叫一声好。
而苏憾一方与青螭剑宗的矛盾他更不会管,所以他们此刻,与苏憾二人并没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局面。
反而是严遥二人若敢对凡俗出手,他既然在此,就有责任阻挡。
季谨闲心里隐隐还有些期待严遥出手,因为那将预示着青螭剑宗在世间的名声,真正跌至谷底!
仲树一惊,没想到在会在严遥身上看到对凡俗的杀意,在这个刹那间,他忽而觉得眼前的严师弟变得有些陌生。
他皱眉,言词凌厉地轻喝道:“严遥!你想做什么?”
严遥沉默且冷漠地看着城池,下方吼声依旧。
片刻后,他才挪开目光,那缕对城民们的杀意消散不见。
城民们不知道,他们方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见状,仲树松了口气。
季谨闲收回仙灵之气,内心有些遗憾。若能抓到青螭剑宗的峰主滥杀无辜,那就有许多文章可以做了。
苏憾和许乐乐则是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对方的神念与杀意还锁定着自己。
“仲师兄多虑了,我怎会对凡俗出手,只是针对那二人的杀意还没来得及调整罢了。”严遥神色自然地说道,“那依仲师兄多看,此时我们当如何?不过,我们仙宗行事,何须在意凡俗的看法,是吧?”
仲树看了他半晌,欲言又止。二人都是峰主,在宗内的地位其实相差无几,加上陆森当了宗主后,破法峰的底气尤其足了不少。
待回宗门后,再让陆森与他说更有用。
仲树心中把这个包袱甩给陆森后,最终便没说什么,只是针对他的第二个问题说道:“别忘了,你我皆从凡俗而来。”
他看向下方怒气涌动的城池,“不仅你我,宗门的弟子们、古往今来的大修行者们,皆是如此。我等凡俗时听得青螭剑宗的威名,踏入修行路时才选择进入其中。我问你,千年前你入门时,若宗门在世间的风评极差,你还会选择青螭剑宗么?”
严遥沉默不语。
“倘若宗门不得人心,留在凡俗间的只有臭名,那以后的人再踏上修行路,青螭剑宗便不再是第一选择,到那时,便是宗门走下坡路的开始。
“行事不计后果,那是魔门所为。”说到这里,仲树瞟了严遥一眼。
“依仲师兄多言,我们今日只能放过他们?”严遥看着苏憾与许乐乐,神色不善,不太甘心。
“今日便到此为止,我等修行者寿元长久,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总会再碰上的。而且我们如今知晓那九境的身份乃三人宗宗主,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仲树沉吟着说道,“再者,我们还要立即回宗,处理杜长老、清除与魔门有勾结的人,此事更加耽搁不得。”
严遥眯了眯眼,心中知晓仲树说到底就是不愿对苏憾出手,什么“凡俗的看法”不过是漏洞百出的借口,因为就算真的在意城中之人的眼光,那暂且退走,在苏憾二人回去的路上伏击他们,也一样可以。
可仲树也拿杜长老的事情暗中给破法峰的压力,掣肘自己,他也没什么辩驳的余地。
半晌,严遥才收起了他的剑,冷冷地盯着许乐乐,说道:“待我宗内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去三人宗寻你,希望你到时候还在。”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许乐乐轻哼了回去,明面上毫无惧色,心中快速盘算是不是要在元阳仙宗闭个长关了,不然人家来了自己却不在的话,还以为是怕了才避而不见。
仲树深深看了苏憾一眼,说道:“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莫浪费了凌师兄当时助你逃出宗门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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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他便与严遥以及另一名长老往来时的方向退去。
三人离开这里后,底下的城池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许乐乐望向季谨闲,说道:“你们呢?还打么?”
季谨闲沉默片刻后说道:“大周与魔门勾结,也有我无衍仙宗失察之责。待我回去后,也会与宗内禀明情况,商讨如何处置大周一事。”
他正欲离去,身形却突然一滞,并低头往皇城大阵看去。
他想了想,往城池招了一下手。
城池中央,也就是皇宫所在的地方,突然有一座宫殿被掀翻,一枚金色令牌呼啸着往季谨闲的手飞去。
与此同时,皇城大阵陡然崩塌破碎,将城池露了出来。
“我宗的阵法,大周已不配使用。”季谨闲澹澹说道。
说罢,他便携着身后的长老一起离开了此间。
估计任谁也没想到,青螭剑宗与无衍仙宗各自都服软了,来时势汹,去时却不管怎么看都有点灰熘熘的感觉。
夜幕中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此时却空寥寥地只剩下苏憾二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