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来台南本就是家族安排来照顾这边生意的，所以尽管他在这边有了官身，对于自家的生意他依旧还没有放手。

    吴兄说说，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原住民有什么值得唐人谋划的？

    宋家兄弟对于吴光琮的说法也有些兴趣，他们倒不是真的在意生意，而是觉得吴光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们认知之外的东西。

    吴光琮笑道：杨兄可莫要小看了那些原住民，他们非常凶悍，不然福建那些海商也不会在他们手里吃亏。

    这种凶悍正是唐人所需要的，众所周知唐人只有900余人，其中还有200余人已经离开了台南。如今这台南城里只有不到700唐人，要操持一座城池，还要在各方面管理，他们必然会需要士兵来协助他们护卫这里。

    大明那边招募一些人手当兵很困难，毕竟大明的军户可不是什么好身份，很多大明人也不敢轻易相信唐人的待遇，所以这方面进度一直都很缓慢。

    除了可以招募那些原住民给唐人当兵之外，原住民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有不少原住民本身就是早前从福建迁移过来的山民。所以他们自身也有耕种的习惯，只要唐人愿意扶持，用一些商品从对方手里交易粮食也是一门生意。

    此外我听说有些商人一直在和那些原住民做皮毛生意，这边野鹿很多，原住民捕猎到的野鹿也不会硝制，商人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收购回来自行硝制，利润也不少。

    宋应星适时插嘴道：是啊！听说这台岛硫磺石灰石都有不少，那些原住民也一直在和工业部交易这些东西。同时原住民也需要这边的布匹盐农具之类的东西，这贸易一直都有，听说岛上原住民数量不少，只要人数足够多，这需求就不会少。

    杨禹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还真是一桩不小的生意，只要那些原住民和唐人持续交易，那些部落的首领肯定就会有些钱财，我家倒是可以试着把绸缎卖给那些部落首领，到时还要吴兄多多帮忙。

    吴光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一旦有了消息小弟自会第一时间通知杨兄，只要杨兄早些准备，说不得唐人扩大与那些原住民贸易的时候杨兄家的生意就能抢占先机。

    说说笑笑间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敲门声，等到了吴光琮等人开口，那店小二这才推门进来回报介休范家的人已经来了。

    这是吴光琮通过杨禹家的关系发出的邀请，本来今晚就是给范家提个醒，杨家那边已经把话传了过去，所以来人只是来跟吴光琮确定时间，倒不是真的要在今晚就把事情说完。

    这种事双方都会邀请自己关系亲近的人来做中间人，是需要见证才能开口的，可不是几句话人家范家就能信了吴光琮的。

    这其实也是当前大明内部较为流行的一种做法，自古以来师爷传递消息都是要有中间人的。不是说没有中间人就办不了事，而是双方都需要中间人来缓和矛盾。

    本身事情是上面人传递下来的，吴光琮的身份是师爷和传话人，所以吴光琮需要中间人确保这个矛盾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范家那边的中间人也是这个作用，有什么问题和矛盾不能转嫁到传话的师爷身上，更何况这是双方第一次接触，范家行商天下也需要拉拢各方人士，所以这里面也有一层要和吴光琮拉关系的想法。

    范家的这种想法就促使他们要在一个较为郑重态度之下与吴光琮见面，同时中间人也要给双方做见证，确保这第一次内幕交易比较正规。

    当然，也有那些私下里第一次见面不需要中间人的情况，更有许多后世影视剧第一次见面就敢塞钱的。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只不过在当前这个时代，在读书人与商人之间，较为正式的交流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之后再次见面或者下一次交易就没有这些繁琐的程序了，只要彼此有过接触，双方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交易的方式了，那时候才是金钱交易的常规模式。

    吴光琮通过杨家传递给范家的消息有两条，第一条是吴光琮直接了当的告诉范家林枫要结束上一段合作，也就是说范家从外面抢地盘送给林枫，再让那钱财从林枫手里买地的这件事要停止。

    这条消息范家要付钱的，这是传话人的规矩，范家需要根据这个消息给予对应的消息费。

    第二条则是关于唐人对城外原住民的态度发生转变，警告范家不要在对那些原住民下手，这条消息来自于唐诗韵，所以理论上来说，范家还要再给一份更高额度的费用，因为唐诗韵的身份比林枫更高。

    当然范家也可以不给钱，或者给的很少。这一点完全取决于范家的态度，只是范家这种家族一般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们能行商天下自然懂得其中规矩，这次真要是给的少了，那下次别人也就不敢给范家送消息了，这种行为在当前这个时代可是非常严重的，范家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在双方见面之后再聊，范家也会根据吴光琮提供的消息情况来调整价格。

    至于吴光琮跟孙有财说这是在给范家警告的事情，只能说那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吴光琮的目的只是赚个传递消息的费用，顺便把自己给孙有财当师爷的事情宣传出去。

    警告的事情只能看范家自己怎么判断，吴光琮不可能真的用那些眼里的措辞去让范家难堪，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范家来人只是个仆从，约定好了明日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便自行回去报信，等人走之后，杨禹这才开口说道：范家还算给面子，我杨家这种小家族送信他们都能承接，看来也不是传言中那般飞扬跋扈。

    宋应升笑道：杨兄又来胡闹，这范家是商贾起家，做事自然不会如那勋贵子弟一般胡来。杨家又是福建大户，范家怎么会不给杨家面子。

    杨禹笑道：也是，这范家终究还是商贾起家，小心谨慎才是立身之道，如今他们在北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没到那二世主掌家的地步，倒是我多心了。

    宋应升转过头对着吴光琮说道：不过这般谨慎的范家也该多一份小心，人家即是守规矩的家族，又能在初到台南就要对外劫掠，这般家族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宋应星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光琮你这警察身份倒是能自保，可也没必要得罪那范家。都是上面大人物的事情，你做中人还是要八面玲珑才能游刃有余。

    吴光琮赶忙点头应是，随即才开口说道：三位兄长，这介休范家在北边做的生意可都是粮食布匹盐和武器之类的生意，如今到了这台南又是做些什么生意？

    杨禹想了想说道：听说范家在北边的钱庄生意做的很大，来这边只听说他们要抢地讨好唐人，却还真是没有听说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生意。我觉得他们家很有可能是来学习唐人银行生意的，毕竟这也算是范家一门主要的生意，唐人的银行可比大明钱庄更能赚钱，估计范家和那些做钱庄生意的人一样，都是来学习的。

    宋应升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其实我家族叔这次也有这个想法，这唐人的银行远比大明钱庄做的更好，许多做钱庄生意的家族都在研究如何效仿唐人的银行，范家得到消息过过来也不算意外。

    吴光琮心里有了数，这才笑道：如此说来范家在这边还真就没有什么投入，这般情况他们又哪来的自信敢一上来就做那抢地的勾当，莫不是真就是奔着走通唐人关系的想法来的？

    宋应星摇了摇头：未见得啊！不过这事我等明日还是要多多打听一番才是，我不认为范家只有这一个目的就会如此行为，介休距此千里，范家的生意也不可能转移到这边来，他们又何必要讨好唐人呢！

    杨禹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猛然起身说道：莫不是范家不是在为自家谋划，他们这是在给他人做事？

    这话在场三人都听懂了，范家能把生意做到草原蒙古人那里，也能把生意做到辽东女真人那里，要说他们不给蒙古人和女真人送点军火和情报，大明读书人是不会相信的。

    这种事情其实读书人和官僚们很清楚，只不过这事在大明读书人和官僚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当与女真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大到了就算有人泄露情报也不会被当回事的地步。

    更何况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很深，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得罪那些利益集团，大家当个鸵鸟才是正常。

    吴光琮有些讶然道：不会吧！这里距离辽东也是千里之外，女真人犯不上来联系唐人吧！

    宋应升摇了摇头：说不准啊！这唐人毕竟与我大明有别，哪怕是同宗同源，数百年不联系也终归成了外人。女真人一隅之地就要抗衡大明，未必没想过拉一个势力分担他们的压力。

    宋应星点头道：是啊！我看这个可能性很高，听说女真人的甲胄兵器都是晋商从大明走私过去的，唐人善于火器，这介休范家未必没有从唐人这里拿货贩去辽东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