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陈河宇照常来到酒店健身房锻炼,先是二十公里慢跑,接着游泳半小时,然后戴起拳套,把沙包打得“嘭嘭”作响。
“陈先生,你去过澳岛吗?”
“有空可以来一趟,我给你当导游呀!”
“陈总原来是科大的毕业生啊,难怪这么优秀!”
“……”
河宥莲坐在一旁,叽叽喳喳道。
显然是对陈河宇极为感兴趣,哪怕明知对方有老婆,照样一副迷妹的表情。
“花痴名媛。”
这便是陈河宇对她的辛辣点评,至于河宥莲絮絮叨叨的声音,他全程充耳不闻,自顾自打着沙袋。
“老默,陪我去吃早饭。”
一刻钟后,陈河宇取下拳套,递给丁默,看都没看河宥莲一眼,径直离开。
与此同时。
一千五百公里之外的星城。
市中心的一间私立医院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铁青地坐在走廊上。
来来往往的病人、护士、同事,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嘴上不时发出刻薄的嘲讽:
“他就是宋元洲?那个黑心医生?活该被医院处罚!要我说,这种人压根不配当医生!”
“好好的副主任医师不当,非要跟院长作对!”
“不过,他心理素质倒是蛮好的,换作是我,恐怕早就辞职跑路啦。”
“哼哼!干不长久,名声都臭了,谁还愿意找他看病啊?”
宋元洲穿着一件白大褂,听到不远处的议论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在患者眼里,自己竟也成了黑心医生?
就因为自己不肯开高价无用的药品,连累科室拿不到分红提成,于是这些人便开始无端抹黑!
那些衣着朴素的病人,家境举步维艰,他多开一盒垃圾药,病人用来治病的钱,就要少一分。
这样的事,他怎么忍心干出来?
没曾想,自己的行为,在医院却成了异类!
他坐在冷板凳上,只觉得格外委屈,眼眶不由地红了,回想起海外的求学经历,以及回国时老师的劝阻。
犹如过眼云烟,历历在目。
这一刻,他顿生悔意!
“欸!或许留在啤酒国,才是正确的决定。”
宋元洲的心里一阵冰冷,满是失望之情,哀莫大于心死,想清楚后,缓缓脱下外套,直接丢在椅子上。
木然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路过院长办公室时,他推门撂下一句:“这工作,我不干了!”
在对方一脸懵逼之际,潇洒地摔门而去!
“我就说嘛,他扛不住!”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宋医生根本没有收人红包?”
“怎么?你还同情上他了?他不走,我们一个月就要少赚几千块!”
“别讨论他了,院长又从漂亮国,请了一个海归医学博士,刚好顶他的位置!”
昔日的同事,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奚落道。
在他们看来,宋元洲只是一个不太“合群”的医生,脑子有点轴,不会转弯。
室外的秋风凌冽,吹得人头皮发麻。
宋元洲孤零零的向着医院大门走去,双眼无神,一时间不知道要去哪里?
“宋医生,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门卫大叔吆喝道,主动打起招呼。
宋元洲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摇摇头,轻叹一声,转头停足,望着眼前这座洁白无瑕的大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不屑。
“呸!什么玩意!”
他喃喃骂道,斯文儒雅的性格,此刻却感受到了言辞的匮乏,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
“算了,回头找老师、同学帮帮忙,还是出国吧。”
宋元洲自嘲道。
“您好,请问您是宋元洲,宋医生吗?”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个黑脸西装男,拎着手提包,屁颠屁颠凑了过来。
宋元洲闻言,回过神来,冷冷回道:“我已经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了,如果你想推销医疗器械或者是药品,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说完,他便准备与对方擦肩而过,回家收拾行李。
在他眼里,不过又是一个医药销售罢了!
黑脸男听到宋元洲的话,不仅没有气馁,反而是眼前一亮,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来。
“宋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医药代表,我是山海医院的招聘专员,今天特意过来拜访您。”
黑脸男眼看宋元洲就要走远,连忙拉住对方,笑着道。
山海医院?
宋元洲蹙起眉头,听起来就像一家不正规的私人医院。
“别拉拉扯扯,有事说事。”
他寒声训斥道。
“您是咱们国内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精通脑电图诊疗技术,所以,想请您加入山海医院,担任主任医师一职。”
黑脸男解释道。
“抱歉,我才疏学浅,没这个能力。”
宋元洲心如死灰,对私立医院的运作模式早就一清二楚,西山的老虎伤人,难道东山的老虎就吃素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宋先生,您别着急拒绝,我们医院实力雄厚,在燕城、沪城、庐城三地,一共有占地30万平方米的园区,拥有一流的医疗设施和专业的医护团队。
涵盖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心血管科、神经科等在内的多个临床科室,加盟医生大多都是海内外的超级专家,在各自的领域有着一席之地……”
黑脸男滔滔不绝道。
“哼!”
宋元洲冷哼一声,盖这么大的医院,要坑害多少病人?
他一把将黑脸男推开,没有丝毫犹豫。
“宋医生,您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山海医院真的是一家大型医疗机构,要不您开个条件也行啊?”
黑脸男紧随其后,不肯放弃。
开玩笑,他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宋元洲,区区的冷脸算什么。
宋元洲沉默不语,埋头向前走。
“300万年薪如何?给您再配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和五十万的代步车,上班地方随您挑?”
黑脸男咬咬牙道。
“这位朋友,我刚刚离职,心情非常不好,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先放过我?”
宋元洲见他一副纠缠不休的架势,无奈停下脚步,语气诚恳道。
“这不正好嘛!瞌睡来了送枕头,我给您介绍一份新工作,让您能在杏林扬名,继续发光发热!”
黑脸男热情说道。
“……”
宋元洲目光灼灼望着对方,心里则在琢磨要不要报警,这黑脸青年,脸皮着实够厚。
“前面有家咖啡馆,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黑脸男提议道。
“行吧,丑话说在前面,我让你把话说完,算是配合你的工作,但你也要理解我,不再跟着我可以吗?”
宋元洲商量道。
“没问题。”
黑脸男笑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走在宋元洲右侧,不忘给他加深印象,述说山海医院的好处。
“尽管我们是一家私立医院,但在医疗设备方面可不输给一流大医院,高端的医疗影像、手术室、实验室设备一应俱全。
医生、护士和技术人员,也具备相当专业的知识和技术能力,能够进行先进的医疗操作和治疗,包括一些Mayo ic、Cleveland ic回国的专家学者;
背后的母公司是山海集团,这个你可能没听过,但是未来科技和山海微电总该知道吧?都是一个老板来着……”
等等!
宋元洲伸手打断,狐疑道:“山海集团我的确没听过,但你说山海医院跟未来科技是同一个老板,就有些扯淡了。
谁不知道,陈河宇先生的主业在人工智能和芯片半导体上?你扯虎皮,也应该提前调查清楚才是,实在不够专业。”
“宋医生,我真没骗您,你难道忘了,未来科技旗下有一间斯特朗脑机接口实验室?
莫斯Ai眼镜就是实验室的产物之一?改变了多少语言障碍人士的生活?”
黑脸男笑着说道。
山海医院还在建设中,都没挂牌营业,网上也很难查到相关信息,宋元洲产生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呢?”
宋元洲不置可否,反问道。
“斯特朗教授在非介入式脑机接口技术上的研究,到达了一定瓶颈期,现在打算转向侵入式脑机接口技术,进一步探索生物芯片的意义。
你应该清楚,开颅手术需要您这种优秀的神经科专家,才能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黑脸男肃声道。
宋元洲听完,疑虑少了些许,第一次认真问道:“怎么称呼你?”
“我叫王侃,侃大山的侃,您叫我小王就成。”
王侃长舒一口气,微微一笑。
他看出宋元洲来了兴趣,有些事情,一旦有1,想做到2,便不再是难事。
他在全国各地挖人,遇到过比宋元洲更难搞的人,只要动了心,就没他搞不定的候选人。
“王先生,你看上去不像一位人事招聘专员,倒像是一个……黄牛?”
宋元洲斟酌道。
“哈哈哈,宋医生,您看人真准!”
王侃不以为意,他原先是一家猎头公司的员工,在与未来科技多次合作后,最终欣然加入。
谁让陈老板舍得砸钱呢?
王侃在芯片半导体、航天航空、光伏发电项目上,为公司挖来大量行业顶尖人才。
像宋元洲,只要答应入职山海医院,平稳度过保用期,他就能拿到对方年薪20%,作为提成。
按300万计算,直接进账60万!
这也是他异常卖力的主要原因,曾经为了挖掘一名候选人,他连续一个月接送对方上下班,陪对方谈心,沟通职业规划。
甚至帮对方照顾老人、送小朋友上学!
靠着这种不服输的劲,他彻底“征服”候选人,利用优渥的薪酬条件、全方位的福利体系,将对方收入山海麾下。
他也因此获得40万的丰厚提成!
王侃随即,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丝毫不做隐瞒。
“你们还在海外的医院挖人?外籍医生也要?”
宋元洲乍舌道。
“老板有钱,自然养得起,他也是技术人员出身,对有能力的研发人员、专家学者,极为尊重。
比如山海微电的谢盛东,毕业不到两年,身家就有20多亿,不用溜须拍马,只要发挥好自己的才能即可。”
王侃拉出一个经典“案例”,试图打动对方。
“噢,是那个天才芯片工程师吗?我知道,很厉害的一个人。”
宋元洲微微颔首,唏嘘不已。
虽然他对金钱并不是太看重,但也明白,几亿、几十亿的资金,可以大大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给予儿子更好的教育环境,赡养老人,照顾妻子。
“宋医生,您这样的业界大牛,进入山海医院后,除了底薪外,提成分红必然不会少。”
王侃随口道。
谁料宋元洲立马拉下脸,沉声问道:“山海医院,也要靠卖药赚提成?”
王侃察言观色,反应极快,正色道:“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山海只卖对的药,不卖贵的药。”
以陈河宇的手段,想赚钱还卖什么药啊?
给Dream游戏舱、或者莫斯Ai眼镜,随便涨个几百美刀,一年便能多赚几百亿美刀。
靠压榨病人,又能多出几滴油花来?
当然,富豪另当别论!
宋元洲盯着王侃,见对方的表情不似作伪,深呼一口气,瞬间放下心来。
随后。
两人一同走进咖啡馆,寻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攀谈起来。
宋元洲通过沟通,慢慢放下戒备,终于开始相信王侃的话,知道了山海医院的位置、规模、科室配置等,以及他具体的工作职责和工作要求,包括工作时间、工资待遇、福利体系等。
年薪300万!
30%的手术费提成!
一年四次季度奖金+一次年终奖分红!
燕城、沪城、庐城的房子随便挑!
补充医疗保险金+企业养老金政策!
免费的全球医学进修、交流学习!
……
零零总总的福利加在一起,一年至少也有500-1000万的收益,还不用昧着良心给病人开高价药。
待遇好的不真实,让宋元洲感到恍然。
同样是私立医院,为什么差距会那么大?
“宋医生,我刚刚所说的条件只是保底福利,以您的才能,在此基础上,上浮20%-30%也不是问题。”
王侃笑吟吟道,他从对方的微表情中,已然明白,这单跑不了。
“我需要先和家人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留个联系方式吧。”
宋元洲思忖片刻道。
“我这一周都在星城,您考虑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倘若您有意向,带着家人去燕城或者沪城生活,公司也会帮您处理好一切,包括您孩子的读书问题。”
王侃递上一张名片,继而补充道。
“多谢。”
宋元洲轻轻一笑。
“那先这样,宋先生回去好好考虑,我静候佳音。”
王侃礼貌告辞道。
宋元洲“嗯”了一声,将名片塞进钱夹,简单寒暄后,便走出咖啡馆,向家赶去。
这么大的事情,总归要跟父母妻儿商量一下。
当他敲开家里的房门,妻子带着满面愁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最终还是轻声问道:“你把工作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