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掏出手机，望着界面上的花呗清单，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都是这样的。

    很多事只要开了头，原本所谓的原则就会被轻易地击破，直到覆水难收，直到无法回头。

    就像一开始，他总觉得那些网贷将会成为他生活的负担。

    所以一直极力的克制，不去触碰。

    但现在，几乎他所有的花销都是靠着这些网贷支撑下来的。

    一笔笔花销，金额虽然不大，但却像是钝刀子割肉，无声无息。

    开始时，他还会精打细算，考虑平台，考虑利率，考虑诱惑，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有所期待，指望着可以通过直播，一波起飞。

    到后来，没了念想，他也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整个开始摆烂，无所顾忌，胡乱花销，甚至有时候他都忘了，这些钱，可都还是要还的……

    就像刚刚，他就去潇洒了。

    那种久违了的肉欲碰撞，令他沉迷，也让他一时间忘了，生活中的那些不堪。

    当然，这笔花销，依旧还是靠着网贷。

    总之现在的他，就处在一种极为古怪的状态，很多事他根本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得过且过。

    只是等他回到房间，面对着无尽的空虚，他的心，还是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他选择这样的放纵自己，一时的满足，也无法将心中的空虚填平。

    眼前的黑暗，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将他吞噬。

    他的神色木然，却毫无畏惧。

    像是坦然，又像是接受，张开双手，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嘴里轻声呢喃：“来吧！这操蛋的人生！”

    楼下。

    卓九依旧一脸思索的坐在那里。

    望着门外低垂的夜色，他的心，莫名地有些躁动。

    主要还是一哥，以及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卓九很清楚，就是高潮后残留的余韵，以及发泄后灵魂升腾的那种快感。

    而正是这种直接的冲击，莫名勾起了他，隐藏许久的别样心思。

    他也有些鸡动了。

    字面意思。

    不过说真的，他本也就是这样的人。

    寄情于烟花柳巷，快意潇洒。

    而每到一座新的城市，他做的第一件事，也都是打听这座城市的花柳之地，价格几何，然后再行安顿。

    赚了钱，除去基本的花销，剩余的，基本也都耗在这事上了。

    就算刚来星城时，他也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潇洒的日子。

    只是后来落魄了，又或是，遇到了艾恬雅。

    不知怎的，他就再也没有兴起过这样的心思。

    所以，他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当然也不会认为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对。

    只是一哥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还是无端地勾起了他的心思，让他原本有些沉寂的心，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苦涩地嘀咕道：“还是得赚钱吧！”

    “等有了钱，我也得去潇洒潇洒了，不然憋得久了，迟早憋出病来。”

    他起身，极力伸展双臂，眼神却是再度开始茫然。

    他想到上午所见的那些，不由得又开始颓唐。想了想，他还是起身来到后厨，将那些早已卤制入味的卤味封存安置。

    这样明天出摊，他只要将卤汁一热，一淋，就可以正式开始售卖了。

    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人生的重启。

    如果一切都能如他所愿，他的这个摊可以持续顺遂地摆下去，起码，他就能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生活也才能一步步的进入正轨。

    到时候，是堂堂正正的站在艾恬雅面前，或者是其它……

    他的眼中满是期待。

    撑着腮帮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遐想着未来，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有些痴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卓九便早早起身收拾起来。

    当然，他并不是那么早就准备出摊，毕竟他的卤味，最大的受众群体就是工业区里的厂哥厂妹，大白天的，他们都要上班，只有等到晚上下班，他们才会拉帮结伙的出来消费。

    而今天的小店也是格外的冷静。

    除了老人百无聊赖地守在前台，打着瞌睡，其它的，俱是一片的寂静。

    所以他也只是坐在前厅，断断续续地看上几章，消磨着时间。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咖啡竟是意外的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没来找他。

    或许是因为提价的流程比较复杂吧？

    他心想。

    眼见着，天色慢慢开始变暗，卓九起身，推着推车准备出摊。

    这一次，一切倒是非常的顺利。

    推车也没出任何的幺蛾子，而他也如愿地抢到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

    ——正好位于两条街交汇的十字路口，然后将摊子支了起来。

    渐渐地，无数的推车开始汇聚，目之所及，尽是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

    伴随着夜幕低垂，所有推车不约而同地点亮了灯光，五色的霓虹璀璨，美轮美奂。

    腾腾的热气，交织着四处飘散的诱人香气，引人食指大动。

    卓九微笑着坐在摊位前，恍惚间，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刚来星城时候的样子。

    他只用守着摊位，等着顾客上门。

    只是先前的他，更多还是处于一种佛系的状态，而现在，为了生活，他只能尽力让自己的状态维持饱满，微笑着，以期可以吸引更多的顾客。

    如果一切都能如他想的那样，那么今晚，一定会非常的美好。

    只是，既然是生活，又哪能处处如人所愿，更多的，还是一些突发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波折，比如，他即将遇到的情况……

    没过多久。

    远处，忽然响起无尽的喧嚣。

    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渐次从各个厂区奔涌而出，瞬间涌入这条本就不怎么宽阔的街道。

    所有摊主都不约而同地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不少甚至起身来到摊前，挥手招徕起来。

    卓九也是紧绷着身子，一脸的欣喜。

    因为他已经看到，有几个厂哥厂妹正手拉着手，径直朝着他的摊位走来。

    笑意浮现脸庞，他的身子越发的直了。

    可忽然，他发现，几人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顾盼间，明显有些慌张，然后，转头走向别处。

    他正一脸的诧异，却发现，几道身影穿过人群，来到他的摊位前，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