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游弋应下来。

    也不知道这份信赖是出于什么，明明她是妖他是捉妖师，两个人站在最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或许是因为纠缠了几世，她早已成为他的执念。而此刻，这份执念似乎又衍生出了别的什么。

    “不要，不——！！！！”

    于是，游弋掌心的噬魂钉瞬间浮起。

    下一秒，在赤狐近乎撕裂般的尖叫声中，这根噬魂钉直接没入了她的心脏处。

    一只红色的狐狸瞬间被冒着金光的噬魂钉钉起在空气中，浑身蜷缩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下一秒，同青狐一样，这只赤色狐狸也炸开了。

    只化作了一缕红色的烟。很快，这缕烟也消散在空间中。

    ——魂飞魄散。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一下子归于沉寂。

    如果不是根本不知道赤狐还活着，游弋这些年肯定也会连赤狐一起追杀。

    眼见着赤狐彻底魂飞魄散，终于杀死了这只作恶多端的妖，游弋心底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下意识转过头去看陆笙，开口道：“陆笙，我……”

    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游弋转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睁大眼睛。

    连声音都微微发颤：“陆笙……？”

    游弋刚才只顾着去确认赤狐是真的魂飞魄散了没有。

    他转过来才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陆笙，不知何时居然也蜷在了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痛……”

    少女只发出一声艰难的抽气声。

    游弋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脑袋更快地做出反应。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脸色惨白的少女扶起来，叫陆笙的名字：“陆笙！陆笙！你怎么了？！”

    陆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觉得心脏仿佛一瞬间被扔进了油锅里，强烈的灼烧般的疼痛上涌。

    身体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直在下坠、下坠……眼前越来越黑。

    眼睛紧紧闭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当看到刚才本应该自动收回的噬魂钉，居然在陆笙的心脏处浮现出来，游弋整个人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怎么会。

    噬魂钉怎么会从陆笙的心脏出浮出来？！

    下一秒，忽然从陆笙的心脏处生出了无数蔷薇的黑色枝条。几乎是秒瞬之间，这些蔷薇花枝开始顺着少女的全身蔓延开来。

    然后，一朵朵血色的蔷薇在少女的身上同时绽放，缠绕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和脖颈，摄人心魄又夺目绚丽。

    大片绽放的蔷薇，包围住闭眼绝美的少女，这幅画面美到令人震撼。

    可……这是蔷薇花妖的本体。

    是陆笙的本体。

    本体一出现，一消散，就意味着妖的灵魂也魂飞魄散。

    不行……他还没能跟眼前的人说一声对不起，陆笙不能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陆笙……！”

    可游弋根本不知该如何阻拦。

    在他惊惧的声音中，少女遍身盛放的大片赤红绝美蔷薇，在一瞬间湮灭消失。

    如果那些魂飞魄散的妖一样，本体覆灭。空荡的大厅之中，只留下一具安静闭着眼躺着的身体。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游弋一瞬间被夺走了呼吸。他手脚有些发凉，试图唤醒他面前的少女。

    然而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重重甩出去，裹挟着男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离她远点！”

    游弋直接被甩出了几米之外，重重撞在墙上的那一刻，喉咙返上一阵腥甜。

    他抬起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到传闻中这位地位尊贵为人臣服的高大男人，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

    肩膀颤抖地，将安静闭眼的少女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抚着少女的脸颊，又一遍遍如爱人间惯有的亲昵低语。

    “……宝宝，我来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宝宝，乖，醒醒好吗。”

    男人的全身明明都在颤抖。

    对少女说话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柔。

    ……是厉慕沉。

    是她刚才不久对他说过的，她想要守护一生的爱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

    游弋从厉慕沉的眼睛里看出了清晰的痛苦和愤怒，以及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一刀刀刮死的杀意。

    男人看似还算冷静，可实际上看到自己的爱人变成了这样，谁又能冷静得了。

    ……但，不是他。

    他没想过要杀了陆笙，他还想跟她道歉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进来！”

    厉慕沉抱起陆笙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少女被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瘦弱。在他强壮结实的手臂之中，仿佛轻轻一碰就容易碎掉的绝美易碎的瓷娃娃。

    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保镖训练有素地鱼贯进入。

    刚才这个大厅外面设了结界，厉慕沉带着人来了却怎么都打不开这扇门。

    而结界一散，厉慕沉一冲进来，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不会有事的。

    笙笙不会有事的。

    如果她有事……这个捉妖师，那个所谓的捉妖师一族的人，都必须死。

    他要让他们全部陪葬。

    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厉慕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恨不得直接杀了游弋。

    又带有上位者狠戾的压迫威严：“……把这个男人带回去，把全京城最好的医生都请到家里来。”

    笙笙还有呼吸。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要先带她回家。

    回他们的家。

    三四个黑衣保镖直接就过来将游弋钳制住。其他的人也将大厅里另外两具尸体先带回去等待处理。

    而游弋像是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只是一直在看着陆笙，没有任何反抗地就让厉慕沉的人将自己带走了。

    游弋刚才只看到了噬魂钉浮出之后，少女心脏衍生出的蔷薇花在那一瞬间消散湮灭。

    所以他以为蔷薇花妖已经魂飞魄散了。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陆笙有没有死，蔷薇都已经死了。

    如果是妖魂妖魄，魂飞魄散确实是死得彻底了。

    可倘若妖魂之下包裹的，不是妖魄呢。

    游弋没有看到，在那些蔷薇湮灭之后，少女的心脏处有一瞬浮现金色的光芒。

    噬魂钉之所以会有金光，是因为这是千百年前，神主赐予捉妖师一族的神器。

    金色的光芒……

    那是神迹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