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妹想接过嫂嫂的活儿,还是我来吧。
张大姐没做甩手掌柜,只道:这里有我,不碍事,你还是和妹夫,陪着兰儿说几句话吧,我看兰儿仍精神不振,需要你和妹夫多开导开导。
这遭,她张小妹欠大嫂太多,几辈子都还不完,再让大嫂做饭,实在不妥。张大姐推着她出了厨房,并催促道:去吧,放心,这里有我。都是一家人,你还不放心我啊?
一家人。
张小妹心情复杂,最终朝着嫂嫂恭敬点头,多谢嫂嫂和大哥的照拂,无以为报,以后我让兰儿孝顺你们!
去去去,哪需要兰儿孝顺。又不是没子孙后代。
不过,这般带点尖锐的话,及时刹住。
也幸好反应够快,没有祸从口出,不然就得得罪人了。
元家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这话一出,碰上心眼子小点的,那不是恩人成仇人了?
张大姐看着小姑子去偏房的身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侄女的名声是保住了,接下来就得等她住在小姑子家一段时间,来掩事实,之后嘛
这侄女的路可就难走了。
一个成亲之夜没有落红的新娘子,即便夫君有心隐瞒,心中也会有隔阂,今后啊,怕是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况且,侄女还不能生。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治好。
唐臧月煎好药,路过正房,发现桌案上三人在等她。
她怔楞了下,折回要去元兰儿闺房的步伐,将热腾腾的药碗递给张小妹,这药是刚煎好的,趁着药效在,让你家姑娘早些服下。
张小妹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知晓了,多谢老夫人。
言罢,快步朝着兰儿闺房的方向而去。
元玉郎起身,恭敬地作揖,唐老夫人,多谢您救了我们家姑娘,大恩大德不言谢,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唐臧月待他喝完,才漫不经心道:不是让你们先起筷吗?给我留点便好,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
看我,饭菜都冷了,我去加热加热。张大姐拍了下自个儿脑门道。
唐臧月没阻止,待张大姐走后,就见元玉郎起身,噗咚下跪。
唐臧月:
就知道古人动不动下跪的习惯改不了劝不动,幸亏她有先见之明,闪身得快。没受这么大的礼。
待元玉郎抬眸,一脸懵逼地看向闪到他身侧的唐臧月:唐老夫人?
有事说事,别动不动下跪。
元玉郎:那我便直说了,我家姑娘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是我们当爹娘的没教好,可说到底,终是我们家姑娘吃了亏还望唐老夫人别将今日一事传出去。
你家娘子也提过同样的要求,还是那句话,作为大夫的本职,我不会外传,那跟砸自己招牌有何区别?我在九里村住下,守口如瓶是基础。
唐臧月知道,男女思维不一样。王小妹相信她是大夫,为了招牌不会外传;而元玉郎作为商人,更看重利弊,换而言之,口头上的保证压根不管用,但她将自家处境提出来,有了处境牵扯,元玉郎才能安半颗心。
果见元玉郎,松了口气,试图起身。
她将他剩余半颗心安下来,道:你家做什么营生的?
啊?
唐臧月:你未回来前,我听张大姐提了一嘴,你是做生意的?家中做的什么生意?
想必张大姐也向你们提过我,我们萧家在镇上做了营生买卖,你若真想报答,拿出实际好处比空头说感谢或者下跪好些。
元玉郎老脸涨红,半响,才道:也不是多大买卖,是帮着大户人家和食肆弄点新鲜菜和肉之类,赚个差价。
有时乡下收不到肉菜,还得去其他郡地收。
毕竟边关物资匮乏。
很多商贩受不得舟车劳顿的苦,这个小镇就元玉郎坚持下来了。若是本地肉菜,价格自是正常,若是元玉郎采购的其他郡地蔬菜水果,价格自然得翻上一翻,即便不新鲜,也有人家会买。
这个时代的州郡县与后世的省市县无异。跨市至少得有近两百公里,且出行工具是马车的话,一个来回得十个时辰,这还是除去马儿不停歇,不吃喝拉撒的情况下。
在其他郡地采购一事,得耽搁几日,算下来,得四五日才能完成一趟。
唐臧月看重的是元玉郎打开的路子和人脉。
她异常热络,不过也先局限于眼前,只道:这么说来,你们与镇上食肆老板认识咯?
交情不深也不浅,能说上几句话。
唐臧月双掌一击,那太好了,请阁下帮我引荐引荐。
元玉郎收乡下新鲜蔬菜和家禽,那也是一些买家要,他才会赶趟,况且不止收九里村这一个村子,收取的数量也不多,导致小妹娘家没沾到多少光。村长这才对唐臧月多有看重。
元玉郎眉眼舒展,笑道:好的,老夫人。
聊什么呢?打断两人对话的是张小妹。
元玉郎:没什么。兰儿怎么样了?
张小妹兴奋得脸通红,兰儿看上去好了许多,喝过药便睡了。
元玉郎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张大姐端着热锅的菜重新上桌案,几人饿坏了,再加上桌上的油水足,谁都没怎么说话,埋头吃。
引荐食肆老板的事不着急,毕竟元玉郎还得支会那边一声,免得显得不礼貌。
唐臧月也理解,毕竟现在的她还名不经传,老板不止在镇上开一家食肆,这会儿人还在县里。不过为了提高她见老板的几率,她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筒,递给元玉郎,道:这里面是自家做的大酱,用途想必老板应当知晓,还望元老板推荐。
元玉郎:唐老夫人放心,今日我便去县上探探风,明日给老夫人回复。
有劳了。
唐臧月出院门,就见赵大爷正在啃成色不太好的馍馍。
她瞄了眼,上了牛车,待赵大爷开始甩缰绳时,才道:是不是张大姐给的银钱少了?
哪能啊,给得多,但家中节省惯了,舍不得花。今日也多亏了您,才有这么大笔进项。
唐臧月:赵大爷,你既知今日得益大,也当知晓有些话该不该说。
说多了,或无意说漏了,哪怕是无心,也会引来麻烦,尤其是村长家施压的。赵大爷一直在九里村扎根,也不想搬去其他地方吧?
赵大爷心漏掉半拍,恍若想到了什么,冲刷掉脸上的喜悦。
唐臧月却笑容灿烂,打一巴掌,又给了一颗糖吃,道:我是女大夫,家中以后也会做些生意,就喜欢招揽嘴巴严实的人来。赵大爷也不想子孙后代一辈子窝在九里村吧?
赵大爷一路无言,唐臧月也没再多说,闭目养神。
待在萧家院门口停下,赵大爷才道:老夫人说的,我老赵晓得了。今日太晚,明日再请老夫人看猪仔。
唐臧月挥了挥手,就听到里面欢快的声音传来:我听到声音了!我耳朵可灵了!一定是祖母回来了!
门一拉开,一道小身影朝着她扑来,祖母——
还别说,颇有一定冲击的重量。
为稳稳接住小身影,她这道身体倒退了几步。
接着,软乎乎的声音再度传来:祖母,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