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几房吃完食,做完活儿,回到各自屋里,王小六才将拌面端来了爹娘房中。
王小六没多说,见到娘开门就是一褶子的憨笑,将东西放下就走。
这一行为让王老爹王老娘逐渐松动。
王老爹:以后别和萧家人作对了,那姓唐的妇人,是村里唯一会医术的,还不收诊金,对我们九里村而言是好事。
往日家中哪割得起肉吃?就是最近农忙,其他家都沾了荤腥,我们也只能擦点猪油在锅底。看今日两顿,小六端来孝顺我们的都是实打实的肉啊
王老娘叹了口气,你当我想气么?若不是那狐媚子怂恿小六,小六就还是曾经那个听我话,孝顺的好孩子。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当家的!
你想想女人生完孩子多晦气?小六还帮着她清理身子,洗褥子!村里就没见哪个汉子这样的!再这么下去,小六不得被那狐媚子拿捏得死死的?
小六送来这些,也是为了示好。你左一口狐媚子,右一口狐媚子,当初这门亲事你可是同意了的,再说六房总比二房的看着安分。六房的还知劝着小六缓和我们的关系,这份心倒是不错。
就是不提这些,你当娘的,难道不希望儿子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来?就这么想圈着他,在地里刨食一辈子?到底是他听话孝顺重要,还是前途重要?既然有这个机会,听我的,让他博手去做!
王老娘想说什么,但见王老爹言尽于此,躺下立刻背对自己。王老娘思索了下,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狐媚这媚娘虽然长相招惹人,但为人处世是几房儿媳中最会的。小六也不是有了小家不孝顺,儿子前途的确很重要。
她不甘是因为自家最疼的儿子偏着媚娘。
就跟付诸了全部心思,结果得不到同等回报一样不甘心。
睡了个大清早,唐臧月同柳姨娘她们去了镇上,除了柳姨娘的药,咩咩的药也要重新开。
她仍去药铺,徒手背出药名,让药童抓取。
药童笑眯眯地为唐臧月抓完,才对回铺子的大夫道:薛大夫,你回来了?刚巧,这位便是我上次提到的老夫人。
薛大夫花甲之年,头发胡须发白,看着比唐臧月还苍老一辈,但身姿矫健,半点不虚。
她在打量这位薛大夫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薛大夫在这镇上坐镇许久,收有几个徒弟,但不得他真正衣钵,唯一遗憾是不能为边关战士和这贫境的百姓真正出一份力。
因为土壤限制,药物需要输送,且医馆药铺需要营生,所以收取的诊金高,但若真匈奴入境,这些积攒下来的积蓄他不介意全数捐出去,甚至药物和他这个人。
然,在几日前,他都在想这辈子这样的夙愿估计不得实现。没想到前几日药童将一位老夫人徒手背药方的事跟他提了一嘴。
因为当时唐臧月背得快,药童来不及关上抽屉,故而在唐臧月前脚一走,薛大夫后脚盯着拉开的抽屉半响,嘴里直念:妙妙啊!
薛大夫激动地对药童道:之后那位老夫人再上门,替我留住她。
药童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话听进去了。
所以在第二次看到唐臧月的时候,药童眸底难掩的惊喜,在抓药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将人留下,结果薛大夫看诊提前回来,二人终是撞上了。
薛大夫见这老妇人虽普通百姓的穿束,可浑身的劲头,以及眉宇间的英气和浑身气质,那都不是寻常乡下老婆子应当有的。
甚至,他还隐隐察觉到这老妇人有边关战士身上的丝丝肃杀之气。
薛大夫肃然起敬,对药童挥了挥手,然后才对唐臧月道:还是我来为老夫人抓药吧。
对唐臧月而言,谁抓药都是一样的结果,她开始报药材名。
薛大夫一边抓药,脑海中一边模拟各类药材煎制后的药效,逐渐地,浑浊的双目发亮,嘴里小声嘀咕妙妙啊。。
大概是太沉迷于此,不自知地放大了音量,叫唐臧月听得明明白白。
待薛大夫抓好药的功夫,对好药材,包好才递了过去,冒昧问一句,这两副药的病人,是什么症状。
唐臧月在前世接触过不少这类医痴。
若商人看重利益,官场人员看重权势,那些痴迷的文人医学者注重得便是各个领域突破的问题。
这种人,最无害。
唐臧月:一位早产,营养不足,没有奶水,还有点气虚,里子不算亏空厉害,却也算不上好,薛大夫若亲自把脉,大约能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一位咳,不是人,是家中刚买下的母羊,食欲不振,粪便发黑,应是肠胃出了问题,所以开了些调理肠胃的药。
薛大夫不可思议道:这位老夫人还能为牲畜把脉?
不能。不过能从牲畜粪便和反应推断出一些问题所在,也幸得家中买回来的母羊问题不大。
薛大夫:老夫人可是九里村的唐老夫人?
她的名声都传小镇上来了?
薛大夫浅笑:男女有别,即便是乡下婆子,在儿媳难产早产的问题上,也不愿花钱请大夫看诊。所以薛某不才,对妇产着实不在行。
就是十里八村接生婆子,薛某也三顾茅庐请教过。可那人
唐臧月挑眉,这是第二次听人说这接生婆子。
见薛大夫憋得老脸通红,大约是难受的。
作为有底蕴的大夫,跟个乡下婆子计较实属下下举。能被憋成这样,想来是那位接生婆气人功夫了得,才叫薛大夫想骂,不知用什么词儿恰当,也不知从何骂起。
唐臧月浅笑:薛大夫提的这位,我也听说过,据说有门手艺爱藏私,捉弄了不少十里八村的百姓,大家对她咬牙切齿得紧。
薛大夫长长舒了口气,与老夫人交流大约是薛某在世最舒心的一次。
唐臧月挑眉,猜想自己大约说到人家心坎儿上去了。
她岔开话题:薛大夫听何人说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