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是流放路上,对唐臧月有感激之心且不顾场合表现出来的小易。
她琢磨了下,准备用这人打开路子。
三姑爷虞知许那边自是不行的。
即便昏君颇为欣赏他那颗赤子心,但也防着对方,听说唐家被流放这几个月,昏君没少往虞知许院子里塞美人儿,闹得虞内阁学士家宅不宁。萧月言与他三日一小吵七日一大吵,总之街头巷尾都在流传和八卦。
唐臧月细细打听后,才发觉不对劲。
先不提夫妻俩争吵,虞知许父母没有动静,就是原主这三姑娘萧月言也不是这般张扬的性子。即便娘家被下放,性情大变,那也不该学夹紧尾巴做人吗?怎么敢跟夫家明目张胆争吵?
唐臧月放下心来,这般吵闹,是做给外人看的。
不知虞府多少眼睛盯着,即便她乔装打扮过,她也没起去看望的心思。
遇到小易那天,他在街道上跟人争吵:你这兔子卖的!当初说好了一公一母,你就这么糊弄人!大家快来看看啊,骗人不偿命的东西,卖两只公兔子收我四百文!说是能钱生钱!怎地不去抢啊!
唐臧月眼角一抽。
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过脑子的性子啊。
当初边关一别,她就对这位当着昏君眼线的面,与她套热乎的人别有印象。没想到现在才清楚认识到对方,这么不过脑子。平时两只兔子120文的价,即便一公一母也泛不着开到四百文吧?
唐臧月觉着对方一定是被忽悠了。
发现被忽悠了也就算了,不让家中能扯皮的妇人来扯嗓子扳扯?一个大男人和老人家计较?
没瞧见路人异样眼光不是落在被打压的老人身上,而是他这个一米八的高汉,却跟个娘们儿似的斤斤计较身上吗?
穿的还是青袍?
只衙役才着青袍。
跟个老人家计较作甚?没瞧见人家摊子摆得不容易嘛。
就是就是,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斤斤计较。
又不是没俸禄,跟我们老百姓计较做什么?心胸就不能宽广些嘛?
这,就委实道德绑架了些。
唐臧月瞧了眼小易发青的脸色,终是没忍住,上前道:这位兄台所言诧异,拿俸禄不代表家中不拮据,着青袍不代表不是老百姓,即便他不是,他家人也是。不能他配有剑,没这位老人家看上去可怜,家中就不缺银钱。
话又说回来,他家中若是不缺银钱,也不至于在这里斤斤计较
唐臧月目光继续落在说风凉话最严重的人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位兄台既然让他心胸宽广些,想必自己心胸应当也宽广。瞧出他家中拮据,损失了这么大笔,不若你做做善心,将这笔钱补上。
他不再为难老人家,老人家也能继续做生意,真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的好场面啊。
凭什么这笔钱要我出!
唐臧月:这位老人家可怜,难道背后有故事的小哥就不可怜吗?既都可怜,难道不该一视同仁?损失谁都不想担,难道不是该你这位‘心善’的大好人担着?还是你刚刚那番话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故意没事找出事儿来说?
你我这!你神经啊!那人磕磕绊绊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见唐臧月没拦着,落了一句话便撒丫子就跑。
其他人也不想摊上事儿,毕竟谁家有那个闲心出这笔钱啊?家家户户都是节衣缩食的。
没热闹看,人就散了,任凭这位老伯如何卖惨,也没人出声做主。
老伯有些尴尬。
讪讪一笑,还是赔了钱,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易拿回损失的铜板,这才朝唐臧月抱拳感激: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在下不胜感激。
唐臧月盯着他好会儿,浅笑,放心,不是白救。
小易:???
唐臧月:咱们边走边说?
小易点头,与她并排走着,因为人来人往,他们的声音在嘈杂的集市里反而被淹没,不怎么起眼。
即便唐臧月说得有多惊世骇俗。
唐臧月:我是唐老夫人介绍来的。
小易瞳孔一缩,紧张地左顾右盼,生怕被四周听了耳去。
但街上全是平头百姓,买东西的在同摊主据理力争,卖东西的同买主扯红了脖子,谁也不服气谁。
这是小干道,所以来往的皆是平头百姓,若是主街,自然会有京城的官家的商家的小姐少爷架着马车出行。这也是唐臧月敢敞开了来说的原因。
若是表现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身侧就会有人竖耳聆听,以为是些秘辛事呢。
这年头,爱八卦的百姓不少。
你你是
唐臧月点头,我对老夫人多有照拂,她告诉我,若来京城,可以寻一位小哥。听说这位小哥对她有恩,既然不能直接报恩于她,倒不如帮衬帮衬我,也相当于间接报恩了,对你与她都是好事。
我经老夫人一描述你的外貌特征,刚才碰到你的事,还不确定。当时秉着助人为乐的性子解围,现在嘛,只得感慨这缘分妙不可言啊。
小易激动道:兄台你姓
与老夫人是本家姓。
唐兄!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有歇脚地儿没?
在客栈
住啥客栈啊!我家中多得是房间!免费住!吃过饭没?我这就去杀只鸡招待你
鸡可以吃,住就算了。我缴了几日的住宿费,现在没到时间不给退。再说,也不好在人家白吃白住。
就是刚刚在集市,小易与那老伯据理力争的劲头,相信家中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哪能她仗着这份恩情去占便宜?
果真如唐臧月所料。
小易家住得山路十八弯,小巷的最里头,街坊邻居还多是嘈杂的,乱的很。
也就盖的院子大,房间确实多。
她刚走进院子,就闻到浓烈的药味儿,以及听到剧烈的咳嗽声。
小易朝唐臧月歉意一笑,完了,朝着院里喊:娘!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