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把房间布置完,就见唐臧月揽着牡丹走了过来。
她老脸笑得稀烂,谄媚地上前迎接,“爷儿,看看这里面布置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缺什么?我让人安排!”
唐臧月视线落在牡丹上:“可有不喜的?”
牡丹愣了下。
自来到环玉阁,阁里的姑娘都在争。
争恩客,能多挣点卖身钱,好以后不埋在这青楼里。不求清清白白在世,但求走得无怨无悔。
这些姑娘还算好的,能自个儿赎身,她们流放来的大臣之女,是赎不了身,攒不了银钱,更求不了死。
一朝从天之娇女跌落泥潭,谁会多看你一眼?
反正牡丹自来到这里,就没得选择了。
这位爷儿居然询问她的意见……
她不知道温思悦做了什么,让这位爷儿多了她这一个选择,但左右不过是温思悦走飘了。
借着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在这位爷儿身上舞。
“我?我觉得……挺、挺好的。”
“是嘛。对牡丹花过敏吗?”唐臧月反问。
牡丹摇了摇头。
唐臧月扭头就叮嘱老鸨:“牡丹姑娘房间就应当常年放置新鲜花,美人配娇花,百看不厌。”
十五:……
他默默地撇过头去。
总觉得老夫人是忘了自己女性身份,演技炉火纯青,比环玉阁这花魁还适合上舞台。
比欢场浪子更甚一筹啊。
没眼看,没眼看。
老鸨笑容逐渐扩大,应道:“对对对,爷儿说得对!我这就去操办操办!定不叫爷儿失望咯!”
等弄好,已经午食时间。
唐臧月一行人,吃过午食犯困,睡一觉起来才让夺命书生跑来听取灵感。
突然被打断思绪的夺命书生,正要发火,却见是环玉阁派来的龟公,一时间不明所以,压抑住火气,跟着去环玉阁的功夫,龟公也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海棠姑娘得罪了那位爷儿,那位爷儿为证明不是非海棠姑娘不可,就打算再想个剧本大纲,捧另一个姑娘。哦对,这姑娘叫牡丹。”
夺命书生:“……”能让那位爷儿多绞点脑汁想本子的条件,居然这么简单!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不过,有其他大纲,他就又有一次笔力锻炼的机会,家里有进项,对来年进京赶考有几分底气了!
唐臧月在想点子呢,夺命书生就到了,没会儿,准备工序齐了,然后大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嗯。
唐臧月面色不改,张口就来:“这次,是女扮男装的女主,搅弄朝堂之上的故事。”
老鸨眉心跳了跳,“爷儿,要不,咱写个背景简单的爱情故事?”
“背景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男主面朝黄土背朝天?你觉得百姓会看这种普通人的爱情故事?他们真正憧憬和向往的,是不知道的,未知的,是那些富商和世家子弟的故事。真要看普通人的爱情故事,他们回家照自个儿就成了,干嘛还花这冤枉钱来看舞台剧?妈妈,你可别糊涂啊。”
老鸨咬了咬牙。
她连背着天家藏东西都做得出,更被提这搭台子,触朝廷底线的事了。反正天家手伸不到这里,而这里的人也就知县能抗一抗,但知县也得看她背后的天家,卖几分薄面的,只要这平衡线不打破,她就能苟到天荒地老!
她这勾栏生意可不止边关一桩,其他地方也有涉及,没涉及的地方也与当地欢场老鸨有往来。
她就说环玉阁赚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天家连个嘉赏都没有,甚至只字不提?原来是运银子的人,那里除了意外。
他们商讨了一番,最终决定将银子昧下,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至于天家那里怎么交代……自然是天子自查朝廷中谁有这能耐伸手了。
老鸨不担心天家会杀人灭口,毕竟这些年为天家做的黑心事儿,她不可能没留后手。如今多赚点,也能为以后被天家发现了,跑路做准备。
坊间已经有隐隐动静了,就是她这个青楼的老鸨也知当今天子失去了民心,再有将朝中大臣之女流放至此地,实际是榨取这些女子最后一丝价值,如果被人知晓,只怕百姓揭竿起义是迟早的事儿,而起因完全可用天家与青楼勾结这件事。
所以老鸨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只在意腰兜里会有多少银子,能攒多少,然后跑路?
老鸨:“行,就听爷儿的!富贵险中求!”
唐臧月见她豁出一切的模样,了然,然后浅笑地编造起来。
……
在环玉阁住了几日,看到海棠如败落的花儿般憔悴,牡丹有了丝人气,她才坐上归途的马车。
在马车上换下装扮后,她恢复寻常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看出这个老鸨对昏君有了二心呢?
在温思悦捅出老鸨会昧下银子后,有了猜测,接着借牡丹提了下,编个女扮男装上朝堂的本子,挑战朝廷的权威,老鸨还同意了……那就是确定了。
唐臧月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个老鸨,看着只是精明了点,没想到还有这副胆量,在朝廷还在,不知道后面会有天灾和战乱的情况下,敢公然昧下昏君的东西。
一个老鸨,敢和天子作对。
昏君可真是……能坐到这个位置,大概是运气滔天。不过也就这几年了,余生这昏君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回到九里村,唐臧月就对上萧钟离的视线。
离哥儿没说什么,甚至眼神没有玲姐儿幽怨,但……
她总有点子心虚。
“祖母去郡地不带我?”
“嘿……”
萧钟离压低了音量,“去寻欢作乐了?”
“……大差不差吧。”
“这次发生了什么?只给那书生梳理大纲一事?”
“自然不是,还发生了别的有趣事儿。走,里面走,祖母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哦对了,这欢场的事不便说于小五听,小五那边还是瞒着吧。”
“……是,祖母。”
二人掌着灯,在夜色下欢快地聊了起来,十五时不时补充两句。最终,萧钟离看向她的眼神,一言难尽:“祖母你真是,比舞台上的海棠姑娘更适合演戏。”
“过奖过奖。”
这一趟,她玩得也挺开心,且收获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