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镇,草药堂。
此时天光放亮,除了药堂学徒,师傅打杂的伙计们也纷纷上工。
后堂内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在进出,忙活着早已固定好的工序。
大门外,突然出现一黑瘦少年,身穿灰色粗布衣,匆匆而入。
看其着装,应该是打杂的伙计无疑。
不过,与别人不同的是,他的布衣上却多了很多缝补的痕迹。
让让,让啊!
最后一个‘让’字还没出口,少年身上就挨了一鞭,倒地痛呼。
哼!又是你迟到,是不是不想干了?
一声娇喝,将场中干活的一众伙计吓得一个激灵,干活的脑袋不禁埋得更低了,生怕被小魔女盯上
只见一模样俏丽的女子,年约十五六岁,身着绿萝裙腰系粉红带,手持一红色长鞭从内堂蹦出。
此时正眨着双明亮的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倒在地的少年,眼中竟然没有怒意,仿佛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师姐饶命啊!我我还没迟到!
少年看到如恶魔般的美丽少女,眼里有着七分惊惧二分倾慕一分羞怒。
啪!啪!啪
回应他的就只有皮鞭抽打在身体上的噼啪声。
啊!师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迟到了!
少年吃痛,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一会就满是血痕。
要知道,少女的红鞭可是有倒刺的,再配合她炼皮入门的力气,那真是一鞭一条鲜红刺眼的血痕。
四周的伙计犹如鹌鹑,吓得瑟瑟发抖,连干活的手都不利索了。
他们虽然同情少年的遭遇,但也不敢与之出头。
哼!你刚才不说没有迟到吗?现在怎么又承认了?果然是贱奴才,非要挨打才肯说真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住手!
正当少女还要扬鞭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内堂响起。
少女的手为之一顿,但还是抽了下去。
伴随着少年的一声痛呼后,她便转身冲着内堂撒娇道:
爹爹,我就教训教训一个迟到的贱奴而已,你就不要生气嘛大不了,我不打了便是。
内堂顿时没了声音,默认了少女的说法。
你今天没饭吃,听到没?
还有,以后清理内堂茅厕与废料房就是你的活了哼哼!看你还偷懒。
少女冷哼一声后,便一蹦一跳地回了内堂。
待少女走后,与少年关系较好的一个伙计赶紧将他扶起。
我说六子,知道你家离药堂远,但你就不能早一点出发吗?唉罢了罢了,你也不容易,以后避着师姐点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名叫六子的少年,眼神中隐忍着一股屈辱与不甘。
他默不作声,推开搀扶他的伙计,踉跄地从偏门走入内堂。
尽管他浑身疼痛,甚至很想睡觉,但残酷的生活告诉他:自己要坚持,一定不能倒下!
满身是伤的他,干了一上午活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犹如行尸走肉般钻进了废料房。
吃饭是没得饭吃了,他只能抓紧时间好好歇一会,不然身体会扛不住下午的工作量。
废料房里都是些熬过药后丢弃的药渣,尽管味道不是很好,但不妨碍他偷偷打盹。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特地往深处走,最终在一个角落里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吓得他赶紧一骨碌从药渣上爬起。
发现没人后,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六子赶紧揉搓了一把脸,调整状态准备出去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说话声。
好奇心驱使他附耳贴墙,想要听听对方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对方真有这么厉害?
赵师兄别激动,那小姑娘的病,师兄你也去诊治过,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确实,那病根本无解看来,此子当真是医术超绝了!
嘿嘿!不但如此,师弟的病对方也能治。
哦?当真?
赵师兄明显不信,眼眸下意识扫了眼对方的裤裆。
不行你看
木草当场示范。
嘶!此子医术恐怖如斯!看来得将对方招揽过来才行,不然那就只有请他歇息了
赵师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师兄这样不好吧?他又不是青囊药堂的人。
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先这样然后那样
‘医术竟然比草药堂的师傅还高?’
六子没有想到,就打个盹的空间,竟让他听到了两位师傅间的密谋。
‘也就是说,妹妹的病有救了?’
想到常年卧床,因病不起的妹妹,他的内心便忍不住一阵躁动。
守山村羡月患了怪病这个事情,整个草药堂的人都是知道的。
甚至连堂主亲自出手,也只能暂缓病情恶化而已
现在突然出了个比堂主还厉害的存在,怎能不让他惊讶。
岂不是说,对方也有着治愈妹妹的手段?
只是,两位师傅想要害他怎么办?
‘不行,我得给对方报个信,免得被他们算计了。’
六子想到这,当即不再迟疑,向门外走去。
至于离开的理由,他都已经想好了,大不了罚没几天工钱罢了,比起能救妹妹的性命来说,这点损失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不是没有求过药堂帮妹妹治病,但看如今他的处境就知道了,他们这些打杂伙计,只是别人眼中的贱奴而已。
尽管他觉得这样做多少有点不地道,但是为了妹妹,他愿意背叛这个东家。
是的,在他们这些土著眼里,衣食父母是不能背叛的,哪怕他对你不好,但你还必须要去感谢他赏你饭吃,不然你只有饿死的命。
这样的观念确实是挺操蛋的,但在等级森严的南越国就是如此。
除非你躲深山老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要不然,你的一生都会被其压榨致死。
六子很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撞上小魔女,所以请假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坐堂掌柜也是个实在人,看他一身血污,痛快地让他回家养伤去了。
门外,烈日当头,大地似火炉炙烤。
六子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在两个馒头的支撑下,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了守山村。
站住,你是什么人?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守夜的村民发现。
看着手持弓箭的凶悍村民,他只好将来意讲明,希望能见上林神医一面。
夜已深,还是请回吧!明早再见也是一样。
守夜村民不敢放松警惕,也不想麻烦,只想将对方随意打发了事。
毕竟守山村紧紧挨着十万大山,晚上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可不能因为某个人而坏了规矩。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为了出来报信,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岂能说回就回?’
六子在药堂做事已久,自然学得一些唬人的功夫,只见他脸色一肃道:
此事事关守山村与林神医的安危,你确定要我离开
村民见对方说得言之凿凿,又事关本村安危,只得向村里报信
经过一番折腾与检查。
当六子见到林烁本人的时候,已经累得没有了站着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