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志筑仁美问题的那一刻,冯世本能地想说那句刻进dna的话。
搭噶,口头哇路!
可某种直觉阻止了他这作死的行为。
倒不是说他会生理上死亡,而是他有预感,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八成会发生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所以他点点头,表示愿意。
于是少女缓缓讲述起她和某人的故事。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她叫雪之下逢世。
她很漂亮,性格又好,还总是能轻易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因此我非常崇拜也非常喜欢她。
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但我一直得到来自她的帮助,所以那反而不重要了。
帮助?冯世忍不住问,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嗯,虽然她可能不知道吧。
志筑仁美点点头,沉浸在回忆中,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当大家族的继承人其实很累的,我们继承了家族的期待,要肩负家族的未来,因此我们绝不能平庸。
每天我都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圆酱和沙耶香,因为她们真是太轻松了。
当她们学习的时候我在学习,当她们逛街的时候我在练习茶道,当她们谈论时装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晚会礼服的考究,当她们讨论流行音乐时我脑子里全是钢琴乐谱。
冯世点点头,他曾经是雪之下家族大小姐,能直接带入志筑仁美描述的画面。
虽然表面上光鲜,但不过是幕布后运转不休的机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全部被规定好,不容许浪费一点时间,就连个人的兴趣爱好都要符合家族的高雅。
当然,这是他,志筑仁美应该没这么惨。
但是她比我要辛苦得多,也要厉害的多。
当我被家族布置的课外课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她还能主动参加很多家族事务和活动,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熟练处理各种问题。
可是啊,不管多辛苦,她都能保持优雅的微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一样。
冯世摇摇头——那是因为在大人的世界里,除了家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眼泪,就算哭泣也只会被当成懦弱,而他也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早就放弃哭了。
因此每次我累得想要放弃的时候,总会和她抱怨,然后被她鼓励,而且一想到她能坚持下去,我也就不想认输了。
可是志筑仁美时刻保持的微笑垮塌了,露出下面巨大的悲伤。
可是她死掉了啊。
冯世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她打开了煤气,然后点火自杀了。
志筑仁美转过身,像是坏掉了一样,双眼灰暗地看着冯世,看得冯世浑身发毛。
你说为什么她会自杀呢?
冯世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告诉志筑仁美那会儿他性别女爱好女,听到要和男人订婚再加上大姨妈冲昏了头,然后被老娘气得一怒之下断绝关系了吧?
这种黑历史他哪说得出口啊!
因此冯世只好谨慎措辞:大概是因为她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也许吧。
志筑仁美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或许她压根就没想过从冯世口中得到答案,只是想找人倾诉。
但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而且我也怕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奇怪的声音问我要不要和它缔结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在冯世震惊的视线中,志筑仁美转过身,面向他。
无数裂痕出现在志筑仁美身上,就像镜子被砸碎了,于是其中的倒影也随之破碎,最后分崩离析。
下一刻,一只手搭在了冯世的肩膀上,志筑仁美幽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宛如怨灵的低语:所以我答应了。
冯世猛地转过身,一根白皙的食指刚好戳在他脸蛋上。
在他身后没有什么怨灵,只有志筑仁美笑脸盈盈。
中午好,逢世酱!
某个张小朋友的妈妈曾经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演技越好。
冯世相当认可这句话,一部分原因来自自身的经验,另一部分来自亲身经历。
所以说啊!之前他真的以为志筑仁美坏掉了好吗?!吓了他一跳啊!这个孩子什么时候这么黑了啊?!
你是绿的不是粉的喂!
冯世瞥了眼志筑仁美,少女正拽着他的衣服,像是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到处看,时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呼,把大小姐应有的礼仪全部忘掉了。
算了,随她去吧,毕竟以后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叹了口气,冯世控制触手在兜里给巴麻美等人分别发了邮件,告诉她们人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
话说回来,他也毫无理由和立场去指责志筑仁美,毕竟是他主动断掉了和那边的关系,所以这孩子报复回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因为当时处理的太过粗糙,导致这孩子成为魔法少女,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他心中现在可是萦绕着好大一坨的负罪感,简直是遮天蔽日的等级!
所以说啊,为什么都死过一次了还不得安生?
真是麻烦死了!
袖子被扯动,冯世偏过头,志筑仁美正看着他,兴奋地指着路边的一家拉面店,满怀期待地问:呐呐!我们去那里吃吧?
嗯,可以啊。
冯世下意识用哄妹妹的语气答应,然后一脸懵逼地被志筑仁美拖进店里,接受来自服务员小姐姐的拷问。
要情侣包厢吗?
要!志筑仁美疯狂点头。
这就离谱了喂!你一家拉面店为什么会有情侣包厢啊?东瀛少子化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下个阶段是不是要开放一夫一妻制了啊?!
冯世心中疯狂bb,却免不了被志筑仁美抱着手臂拖进包厢。
咔得一声,门关上了,包厢里只剩下志筑仁美和冯世。
自那安静的空气中,志筑仁美撑起下巴,眼里闪过一道精芒,好奇地问:现在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变成男孩子了吗?逢世酱!
先等等。冯世伸手制止志筑仁美接下来的话:叫我冯世吧,我改名了。
志筑仁美迅速领略到其中的含义,头不由低下,失落地问:不打算回来了吗?
嗯,已经断绝关系了,忽然多出一个男孩,不管是把我放在分家,还是重新纳回本家都很麻烦,她最讨厌麻烦不,应该说事情不在掌控中了,不是吗?
啊
志筑仁美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到最后只能苦涩地说:伯母确实是那样的人呢。
冯世向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无所谓地说:所以现在不挺好吗?她可以全身心地培养对她言听计从的兄长,我也不会再顶撞她了,大家都很舒服。
可是没关系吗?志筑仁美咬住嘴唇。
你指什么?啊,自以为理解了,冯世解释道:父亲也是坚定的重男轻女拥护者,和我也没什么感情,继承人的位置也只有一个,所以没有关系。
我不是问那个志筑仁美搓动桌布,伤感地说:那你呢?你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那种事情无所谓,我一开始就只是添头,有最好,没有也不影响。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冯世像电子女音一样冷静地分析。
而且付出的努力也不会白费,只是收获和付出的百分比有所差异,就算是难以套现的人脉我也用上了一部分,之后介绍给你吧。
不是
捕捉到了志筑仁美的细语,冯世离开椅子背,身体前倾问:不是什么?
不是那样吧?!志筑仁美失声,悲愤地问:你就不难过吗?明明你才是被伤害最深的人,为什么?你为
志筑仁美说不下去了,她死死抓住裙摆,眼里一点点蓄起泪水。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不被家人期待,把家人当成物品,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用尽全力,志筑仁美把那句话吼了出来: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冷静啊?!
空间像是冻结了,志筑仁美捂住嘴,刚想道歉,却听冯世说: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发现他们和正常意义上的家人不一样吧?
是呢,因为两世为人,所以他一开始就能比对出爱的纯度,所以没有把这辈子所谓的家人当作真正的家人。
其实早就有预料了吧?只是当得到了残酷的答案时还是想要哭,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因此感到痛苦了。
因为不爱,所以全都无所谓,就连失望的余地都没有。
诶?志筑仁美抬起头,不敢置信,可她分明看到了冯世眼中的羡慕。
真好啊,虽然背负了很多期待,但伯父伯母的本意是关怀和爱吧?
原来是这样啊
志筑仁美鼻子有些发酸。
她终于明白两人间决定性的不同。
以及,
她和她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感觉我不大会写那种比较激烈的感情冲突呢,凑活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