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巴麻美敲响了冯世房间的门，得到许可后，巴麻美推开门而入。

    房间依然保持着冯世刚住进来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动，仅仅是多了一些私人物品。

    此刻冯世正穿着睡衣半坐在床上，看着同样巴麻美下摆空荡荡的睡衣，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绝了！竟然撑起来了？！

    怎么了？

    冯世从被子里钻出来，赤着脚坐在靠近床头的位置，拍拍床沿，示意巴麻美坐过来。

    可这一次巴麻美没有走过去。

    她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左手横过胸膛搭在右臂上，压住睡衣不让小腹露出来，比起平时的英姿飒爽多出几分柔弱。

    我有点不安

    冯世眨眨眼，安慰道：毕竟是对上魔女之夜那种敌人，紧张很正常。

    也是呢，不过我不是说那个。

    巴麻美目光灼灼地盯着冯世，像是要把这个男人里里外外都看透，良久，巴麻美严肃地问：你真的相信晓美焰吗？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很明显吗？巴麻美语气多出些焦躁和失望，她本以为冯世想到了。

    晓美焰话语中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和筛子上的孔一样，到处都是，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可冯世却从头到尾力挺晓美焰，顺手把她也带进沟里。

    等散会后巴麻美躺在浴缸里才反应过来不对。

    什么叫和愿望有关就不要追问了？

    这份情报可是关乎一座城市的未来和城市里所有人的生命，但凡有一点自觉就该说出情报的来源，那样遮遮掩掩的又要如何让人相信？

    真是太可疑了！如果自己当时想到就好了！

    巴麻美不甘地责备自己，死死盯着冯世，想要从冯世脸上找出些许破绽。

    盯

    可冯世一直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的微笑，温和地与她对视，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多长时间，巴麻美从冯世脸上挪开视线，脸颊微红，不得不承认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难道真的只是没想到吗？

    巴麻美咬咬嘴唇，把自己的困惑全部倒出来，希望能警醒冯世。

    我根本想不通，她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许愿知道魔女之夜的情报，不管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确实。冯世接上巴麻美的话。

    如果她亲身经历过魔女之夜，她最可能许下的愿望应该是让自己因此死去的亲朋好友复活，或者让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可如果晓美焰没接触过魔女之夜，那她甚至不该知道魔女之夜的存在。

    若是从正常情况考虑，无论如何，晓美焰如此了解魔女之夜都很奇怪，这也是你困惑的原因。

    冯世分析得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让巴麻美更加疑惑了。

    那你还相信她？

    冯世眯起眼睛，双手支起下巴，嘴角翘起神秘的微笑：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正常情况下。

    不对等的情报让我们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结论，所以让我们从头开始梳理吧。

    正当巴麻美脑袋里嗡嗡一片，思考到底漏掉哪里的时候，冯世灿烂地笑着，感谢道：谢谢你没有会议上指出来，麻美酱果然很温柔呢。

    ??

    巴麻美脸一下子涨红，大脑里的嗡鸣全部消失了。

    只有名为良心的细小声音还在督促她要诚实，把事实告诉冯世，可巴麻美想都没想，直接把那个声音按死了。

    沉默地转身，巴麻美动作僵硬地走到房门口，丢下一句我去拿把椅子，说完一眨眼消失在门外。

    冯世默默偏过头，门边上椅子安静地矗立，无声地彰显存在感。

    于是冯世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几分钟后，巴麻美拖着一把椅子回来，冯世敏锐地注意到，少女刘海固定在两边，额角隐隐留有湿痕。

    洗脸了吗？

    冯世猜想，安静地注视巴麻美把椅子放在床边，坐在他对面。

    察觉到冯世的视线，巴麻美又感觉脸有些发热，连声催促冯世赶紧解释。

    冯世从善如流，但也没忘记提前提醒巴麻美：接下来我会张开魔女的结界，确保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到，所以不管接下来我做了或说什么，你都不要害怕。

    巴麻美点点头，旋即疑惑地问：可这里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你还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是你太信任我了还是我太纯良无害了？

    冯世在心里疯狂哔哔，脸上却撑起神棍的微笑，宛如佛光下珈蓝拈花而笑，越发圣洁温暖。

    可你怎么知道qb就一定可信呢？

    巴麻美表情一下子僵硬，像是因为信息量过大短路的人工智能，挣扎于冗杂的信息流，却难以断电重启。

    大约3秒后，巴麻美才缓缓吐出一个音节：蛤？

    无法理解，过往的经验无不告诉她qb是可以信赖的，不论是陪伴还是提供情报，qb一直在支持她。

    可冯世话又让她无法忽视。

    也许没有qb那么深厚的羁绊和感情，但冯世做的一切都有条有理，到目前为止说的话也基本逻辑自洽，让她无法拒绝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无论哪边巴麻美都想要相信。

    可现在两边站在了对立面，巴麻美只能痛苦地争辩：那种事情不可能吧？那是qb啊，qb怎么会是坏人呢？

    是啊，qb给了她愿望实现愿望的机会，挽救了她濒死的生命，给予她力量和魔女战斗，让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怎么会可能是坏人？

    巴麻美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

    她拼命地想要说服自己，可这一切在冯世冷酷地破析前都显得如此无力。

    麻美，一切生物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这是为了保障自身的延续，当这份本能上升到一个团体，乃至国家和文明时，个体的思维和喜恶就会被无限弱化。

    所以集体都是趋利的，就算某一个体持有相反的观念，集体也会迫使他屈从，那么你觉得qb为什么要无偿提供愿望呢？

    因为慈善？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不大靠谱，巴麻美连忙补充：而且我们也不是无偿的，我们和魔女战斗，你不也说这份代价相对于一般的愿望太过沉重了吗？

    是啊，可我想不通啊。冯世仰起头，45°的斜角如此困惑和落寞，仿佛天花板上有天大的秘密。

    可如果qb真的是抱有善意而来，那它们为什么不提供技术，帮助人类走出地球？就算不做到这种程度，只要帮助人类解决能源危机，这个世界的争端都会消去很多。

    还有，如果qb真的是为了消灭魔女而来，那它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魔女又是从如何诞生的呢？

    不是人类堕落来的吗？巴麻美下意识反问，那是qb告诉她的答案，冯世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当她对上冯世拿满是关怀和慈悲的双眼时，声音不自觉的小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

    如同哭泣后沙哑的声音，巴麻美问：你知道？

    冯世点点头：知道，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但你没做好准备的时候，真相是有毒的。

    你相信晓美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我推测出来的，这部分能告诉你，但不能告诉qb，我总觉得qb有什么阴谋，尤其是它们最近都不在这里出没了。

    说完这些，冯世不再说话，把选择权交给巴麻美。

    不论巴麻美想知道还是选择暂缓，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他已经在巴麻美心中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针对qb，针对魔女，针对笼罩在魔法少女上的恐怖阴云。

    只有巴麻美主动开始怀疑这一切，他才敢在日后把魔法少女残酷的真相告诉巴麻美。

    巴麻美已经孤独太久了，以魔法少女的身份保护人类几乎是她赖以为生的信念。

    一旦知道自己长期以来坚持的正义（魔法少女）其实是邪恶（魔女）的前体，一定会瞬间绝望，就此沉浸在永恒的疯狂中。

    他不想那样。

    良久，巴麻美坚定地点头。

    告诉我吧。

    如此愉快的，冯世咧开嘴角，魔女之躯欢喜地咆哮，从人体中钻出飞速膨胀，肆意让世界染上自己的颜色。

    于是世界随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