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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8歇斯底里的朗道
    苏连,列佇格勒。

    苏连科学院大礼堂。

    陈慕武站在讲台的中央,卡皮察站在讲台侧面的翻译席上。

    他此行的第二次讲座,已经接近了尾声。

    “……

    “综上所述,我认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理论,是完全符合******的。

    “最后我想说的一点是,在我来到列佇格勒这两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我受到了大学里师生的热情接待,也参观了大学当中的的各个角落。

    “为了准备好今天的这个讲座,我这些天去了很多次大学中的图书馆里寻找资料,在那里,我无意中看到了一篇莫首都大学物理系教授季米里亚捷夫的文章,名字叫做《爱因斯坦‘狭义与广义相对论’》。

    “我不知道这位教授,和苏连那位著名的农学家和生物学家克里蒙特·季米里亚捷夫之间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只是一名物理学从业者,而不是一位专业的哲学家,可能对季米里亚捷夫教授的文章内容了解的不够深入不够透彻。

    “但是,季米里亚捷夫教授这篇文章中的一些物理学观点,我本人是很不认同的。

    “他说‘相对论是马赫主义的数学表达’,在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说,‘是健全的理智不能立即接受的’。

    “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同时还给出来了他这个观点的具体理由,他信誓旦旦地说,从爱因斯坦理论中得到的符合现实的所有结论,都可以通过使用人们在日常中能接触到的、绝对不包含任何难以理解的内容的理论以更简单的方式清晰证明,并且这些理论方法中,绝对不包含任何像相对论那样故弄玄虚不可理解的东西。

    “我想,季米里亚捷夫教授的这番话,未免说的太大了一些。

    “我个人很想知道,如果不使用相对论中的原理,应该如何计算出水星在近日点的进动,又应该如何才能解释爱丁顿教授和坎贝尔教授在两次日全食中观测到的光线偏折现象。

    “如果现在这场讲座的观众当中,有人能为我证明的话,我想我可以为他提供一点儿小的奖励。比如说一百英镑的奖金,或者说,我也可以把这位能替我解决问题的天才,请到英国的剑桥大学去,为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提供一个读博士的资格。

    “我的这个奖励,长期有效……”

    苏连科学院的礼堂里,陈慕武在讲座收尾时的这番话,经卡皮察翻译为俄文之后,在观众席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列佇格勒大学物理爵士帮的三个好朋友,也通过一些手段搞到了讲座的门票,此时正坐在礼堂观众席的最后几排。

    伽莫夫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昏昏欲睡的朗道:“道,别睡了。”

    朗道迷迷瞪瞪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我原以为陈博士身为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在科学院里办讲座,必有高论,没想到今天这场讲座一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他在大学里上的那两个星期的课程同样也很无聊,但最起码上课的内容都还是正经的知识,只不过里面的数学内容实在太多了一些,好像是一个数学系的教授改行讲起了物理来。

    “当然,他的数学水平,去莫首都大学当个数学系教授也完全够用。

    “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在科学院里,讲比他上课时还要无聊的内容。

    “我不认识什么教物理的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就像他的外号所讲得那样,这个人只不过是‘纪念碑的儿子’,靠着他父亲在国内积攒下来的名声,才在莫首都大学当了个物理学教授。他在物理学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吗?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在国内最知名的一个身份,是他经常宣扬,自己是高尔基的朋友。

    “我真不理解,陈博士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人开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一项优美、伟大而正确的理论,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在路上听到了流浪狗的狺狺狂吠,陈博士偏要选择自降身份,对着那只流浪狗也汪汪地叫上两声。何苦呢?”

    被打扰了睡眠的朗道脾气很大,他火力全开。

    遭受到劈头盖脸一顿骂这种无妄之灾的伽莫夫,脸上的表情有点委屈,但他还是好心提醒了自己的朋友:“陈博士最后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他说能提供一个到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留学的机会,只要你能不使用相对论的办法,计算出水星在近日点的进动,或者能够计算出日全食时候的光线偏折。”

    留学这件事,能吸引一直想像卡皮察那样到国外学习出风头的伽莫夫,同样也能吸引到认为苏连的物理学水平太差的朗道。

    虽然外国的月亮一样圆,但外国的物理学水平是真的高。

    但是朗道知道,陈慕武提出来的这两个问题,是最早证明了广义相对论正确性的两个例子。

    不使用相对论而是使用其他办法,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博士摆明了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反讽季米里亚捷夫。

    他这两个题目完全无解,提出来的两个奖励,一百英镑和去剑桥大学留学的机会,也只不过是为了博人眼球的一种噱头,当不得真。

    朗道觉得身边的伽莫夫有些幼稚,怎么连这种鬼话他也相信?

    但即使题目无解,朗道也不想承认自己给不出答案。

    所以他有些傲娇地说道:“我又没睡着,我只不过是嫌弃讲座无聊,所以才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如果陈博士给出来的奖励是其他的话,我倒是还有些兴趣提笔算上一算。

    “但是去剑桥大学留学么?那我看还是算都别算,直接算了吧。剑桥大学物理水平最高的陈博士,他的真实情况你也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见到了,不过尔尔。这种学校,根本就激不起我去留学的欲望。”

    一番话说完,朗道又靠向了身后的靠背,酷酷地闭上了双眼。

    很可惜,他的周围没有同系或者同校的女同学,只有伽莫夫和伊万年科这两个见证者。

    装了个大的结果却没能吸引到异性的关注,这还是让朗道的心里有一些不爽的。

    不止朗道、伽莫夫和伊万年科这三人组,被陈慕武提出来的题目和奖励所震惊,在场的听众中稍微有些物理学基础的人,都被陈慕武突然提到的这件事情给吓了一跳。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都像朗道那样,察觉出了陈慕武是在讽刺季米里亚捷夫。

    只有少部分没反应过来的人,把陈慕武的这个承诺给当了真。

    有一个去剑桥大学留学的机会,自己说什么也要试试看。

    就连今天特意来听陈慕武讲座的瑞典王储,都忍不住叮嘱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把陈慕武的两个问题给记录下来。

    等找个机会给国内发个电报,请瑞典皇家科学院和斯德哥尔摩皇家理工学院们看一看,陈博士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好答案。

    最好让他们能在这几天就算出个结果,把答案用电报发送到莫首都的大使馆。

    这样自己在从莫首都去往远东的火车上,就能和陈博士有共同话题了。

    问题和奖励引起的轰动,渐渐在礼堂中平息。

    始作俑者陈慕武这才继续做起了他演讲的收尾工作。

    “我听说季米里亚捷夫教授还有这么一个论点,那就是虽然爱因斯坦本人没有对唯物主义原理进行过任何积极的攻击,但是他提出来的理论已经被各国资*阶级及其知识分子所利用。

    “又有人说季米里亚捷夫教授是牛顿爵士的拥趸,是经典力学的强力支持者。

    “但我想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可能不知道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牛顿爵士除了是一位伟大的物理学家以外,他还曾经在英国皇家铸币局局长这一位置上待了三十年。

    “在此期间,牛顿爵士除了微服私访,潜入酒吧,打击英国国内铸造假币的犯人以外,还做成了另外一件大事。

    “他在无意间将白银和黄金的兑换比例调整的太低,导致银币在英国市面上渐渐退出流通,整个英国因为这一场意外,事实地采用了金本位制,并在之后的几十年通过了《金本位制度法案》,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施行金本位制的国家。

    “自那之后,全世界的国家纷纷效仿,直到刚刚结束的那一次世界大战,才逐渐放弃了这个施行了一两百年的货币制度。

    “但是!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就在去年,英国的财政大臣丘吉尔,为了重铸大英帝国的荣光,宣布英国重新实施在战争中被放弃的金本位制度。

    “这个丘吉尔,他对贵国的制度可是相当之仇视,我记得伟大导师列佇曾经称他为‘酥鹅的最大仇敌’。

    “虽然今天季米里亚捷夫教授没有到现场,但我还是想套用一下他的逻辑。

    “牛顿爵士是金本位的实际发明人,而这个丘吉尔是金本位的推崇者。

    “按理说,丘吉尔可比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口中的资*阶级还要资*阶级,那么备受他所推崇的牛顿爵士,是不是也应该像爱因斯坦那样,受到他的批判才对?

    “说句题外话,我觉得丘吉尔这个举措完全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虽然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怎么懂经济,但我知道他的经济学头脑完全没办法和牛顿爵士相比,别说是牛顿爵士,丘吉尔连剑桥大学的学位都没有一个。

    “重新恢复的金本位制,在英国注定走不久长,丘吉尔不仅会面对他政治生涯的滑铁卢,很可能还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其他后果。”

    在提出了这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问题之后,陈慕武的第二次讲座就此结束。

    他点头致意,然后走下了讲台,礼堂观众席上观众们的反应则是各不相同。

    从英国追随陈慕武脚步的奥本海默,前几天已经到了苏连。

    他也出现在今天这场讲座的观众席,双手鼓得比谁都要卖力。

    虽然奥本海默不理解为什么陈慕武会把相对论和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联系到一起,但是最后举的这个例子实在是太精彩了。

    就知道陈博士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那个英国的财政大臣,在报纸上针对陈慕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博士今天这个例子,无疑是给了那个小胖子沉重一击。

    说丘吉尔的经济头脑完全没办法和牛顿相比,怎么都不像是一种夸人的话。

    毕竟牛顿可是大名鼎鼎的股神,南海公司是他的一生之敌。

    有一种未经证实的小报说法,是牛顿搞出来的金本位制深得当时的英国国王乔治一世的心意,然后这位国王就给牛爵爷推荐了一支自己亲自在董事局里担任总裁的股票。

    然后那支股票也确实涨了,只是牛爵爷……

    不过这种说法多半也是后人牵强附会,毕竟乔治一世连英语都不会说,又怎么能和牛顿交流呢?

    奥本海默觉得陈慕武这种骂人的方法实在是杀人诛心,不清楚今天这场讲座有没有记者在现场,会不会报道在新闻报纸上,英国的媒体同行们会不会转载。

    如果英国人日后不知道这件事的话,等会到剑桥大学,自己一定帮陈慕武多加宣传。

    被奥本海默猜中了,陈慕武下了讲台走到礼堂的休息室,约飞已经等在这里。

    “陈博士,你讲的真不错,不瞒你说,我们很多同仁都反对季米里亚捷夫教授对爱因斯坦教授及相对论,你今天算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陈博士,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的演讲稿,我能不能全文转载到我国的报纸上?大家本来就想对季米里亚捷夫教授进行反击,你的这次演讲,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很有力的武器。”

    陈慕武当然乐见于此,所以他完全同意了约飞教授的请求。

    只是他没想到,约飞所说的这份报纸,不是列佇格勒大学的学报,也不是苏连科学院的院报,而是编辑部在莫首都的一家全国性的最大的大报。

    除此之外,陈慕武还和约飞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马上就要离开苏连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

    讲座结束后的当天下午,约飞派人把朗道从课堂上叫到了列佇格勒大学物理系教授的办公室里。

    有很多人在回忆录中记录下了当天下午,朗道在这间办公室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这件事。

    “什么,什么?您说陈博士有意邀请我到剑桥大学留学,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愿意去,我愿意去,我当然愿意去了!”

    “谁说我不愿意去?伽莫夫说的?”

    “哎呀,这个人,真是的!教授,他在开玩笑的,他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当真!我愿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