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如果一家企业,他在一百年之后还听说过它的名字,使用过它们家的商品的话,就说明这家企业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一直维持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不说是盈利颇丰,也能说是在历年的大萧条中都成功存活,有着一定的赚钱和盈利的能力,足以支撑着企业生存发展下去。
之前的爱立信,还有什么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和英国石油公司,包括劳斯莱斯这个汽车品牌,都很满足上述所描述的这个筛选条件。
当然也有很多企业是反例,比如说卡皮察之前买的那辆拉贡达汽车,还有陈慕武新送给他的这辆奥斯汀家用版旅行轿车,都是陈慕武在来到这个年代之前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当然还有现在陈慕武所要面对的,卓别林向他推销的这一家联美影业。
也不能说是没听说过,因为毕竟卓别林鼎鼎大名,他一百年前拍摄的电影,在一百年后观看仍是不过时的佳作。
只要看过卓氏的电影,就必然会知道联美影业这家电影公司的名号。
但是,知道名字却不代表这家公司在二十一世纪仍然存在并且运转良好。
陈慕武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在大脑中仔细思考检索了半天,也不记得后世还有一家叫做联美的电影公司。
可能早就宣告了破产解散,或者是被好莱坞的其他家电影公司给收购兼并了吧?
所以卓别林向他推销的健美公司的股份,按照陈慕武以往的投资思路,他是不会要的。
他也不知道卓别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他也是一个穿越者,提前预知到了两年后美国股票市场即将一泻千里,所以才提前避险了么?
可是,美国越是大萧条,他们的电影就越反其道而行之越繁荣,可以称得上是美国人在经济危机当中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和心灵慰藉之一。
好莱坞的电影行业非但不会跟着美国经济一起萧条,反而还会借此机会更加繁荣才是。
所以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陈慕武都想不通,为何卓别林要这么做。
而且,卓别林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钱投资股票这件事?
他按兵不动,脸上表现出了一脸疑惑的神情。
“卓别林先生,我虽然很喜欢联美的电影,也很看好贵公司的前景,很感谢您向我打出来的参股邀请,但和您说句实话,其实我没有多少钱,这个股份恐怕我是买不起的。”
反观卓别林,他却对陈慕武的经济状况十分熟悉:“陈博士我记得你不是曾经获得过一笔将近一万英镑的诺贝尔奖奖金吗?还有各种其他的奖项奖金,以及靠着各种专利技术赚的专利费。
“——这不是我一直在暗自调查您的财产情况,而是我从英国的小报上读到过的消息。
“那些报道里面一直都在猜测您用那笔巨款都做了什么,他们跟踪报道了很长时间,既没有发现您在伦敦或者是剑桥购买房产,也没发现您在上述两个地方置办产业,或者投资到实业上去。
“报纸上,报纸上给你取了一个不太好的‘绰号’……”
“我知道,我知道,”陈慕武点了点头,“他们都叫我‘来自中囯的葛朗台’。”
他早就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些小报记者们给他取的外号。
舰队街不养闲人,英国的记者们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像是《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还有曼彻斯特《卫报》这种大报的记者们,尚且有属于他们的职业自尊和操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做窥探别人隐私的这种龌龊事。
而那些只能靠发行量赚钱,希望报纸能够多卖一张是一张的无良小报,他们的记者则是对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狗仔最先诞生的地点就是英国,而戴安娜王妃也是被他们开着汽车在法国巴黎街头步步紧逼,最终出了车祸。
陈慕武算是在英国比较有名的外国人,又是新闻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跳出来一次刷刷存在感,这些小报记者们会把目光盯上自己,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只能说他们的业务水平,还处于初步发展阶段,能力不是太足,调查陈慕武究竟拥有多少钱,以及他名下的资金去向这些事都调查不好。
陈博士来到英国之后赚的大部分钱,早就通过曾经两次回国的奥本海默,转移到了纽约证券交易所,此时正趁着美国最“伟大”的总统柯立芝先生执政时期的柯立芝繁荣,在美国的股市里面疯狂地钱生钱。
陈慕武的这些操作,不说是“股神”巴菲特级别,但也能算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大鳄了,可偏偏英国这些天真的小报记者们,却把他比作巴尔扎克笔下那个,一分钱都不舍得花的守财奴吝啬鬼葛朗台,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倒也不能说全错,因为老葛朗台同样是一个投机倒把的高手,这些记者们最起码说对了一半。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那些奖金早就已经寄回到国内,帮助我的国家进行教育事业的建设。
“你也知道,中囯现在还是一个十分穷苦的国家,和地球上最发达的美国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光凭我自己一个人说,您可能很难理解,我觉得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卓别林先生不妨做一场环球旅行,实际去东亚看一看中囯贫穷的现状,以及生活在那片贫苦土地上的坚毅乐观的人民。”
陈慕武印象中有一张卓别林和梅兰芳在一起握手的合影,他不确定这到底是卓别林访华还是梅兰芳访美,所以就隐约提了这么一嘴。
说不定卓别林去一趟中囯之后也能获得一些灵感,将来会拍出一部像《大独裁者》那样讽刺外国列强在中囯领土上为非作歹的电影佳作。
卓别林也说起来了客套话:“当然,我早就想到贵国去考察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成行。”
“卓别林先生,您想把联美影业的股份一部分转让给我,是您个人的意思,还是贵公司讨论之后的结果?”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您最近是不是在经济方面遇到些什么困难?我也看了报纸上有关您的报道。”
陈慕武话里说的自然是有关卓别林离婚赔了前妻八十多万美元的报道。
被对方揭穿了自己的痛处,卓别林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但他仍然大大方方地表示,陈慕武说的不错。
“我最近手头确实不太宽裕,所以产生了把股份转让给伱一些的想法,一方面是想要变现渡过难关,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陈博士你编故事的能力,刚刚你为范朋克提供了一个颇具人文精神的不错的剧本,这个剧本应该能拍出来一部盈利颇丰的电影,这让同为电影导演的我有些脸红。
“所以我想如果你也持有一定量的联美影业的股份,成为公司股东的话,将来是不是也能给我提供一些高质量的故事或者电影剧本呢?”
陈慕武总算明白了面前这个,说话拐弯抹角的英国人的真实想法。
卓别林一方面确实是没钱,另一方面可能是不满足自己只给外星人这一部电影作顾问,而是想要把他长期绑在联美影业的船上,所以才想要拿出一些股份来收买自己。
这个想法很不错,而如果陈慕武是以一位导演的身份穿越回民囯来的话,就更好了。
陈慕武没兴趣上联美这艘船,并且就算他以后要拍电影,也不会亲力亲为,而是会把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干。
“卓别林先生,很抱歉,我目前没有任何投资电影的想法。”
陈慕武摇了摇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送给卓别林一个顺水人情,一个让联美发财的好机会。
“不过我最近倒是有一些关于电影的好想法。
“欧洲有歌剧,在中囯也有与之相对应的中囯戏剧,虽然因为地域分布不同而导致唱腔不同,但具体的表现形式都是大同小异,是靠演员在舞台上扮演角色来讲述故事,可以算的上是没有银幕又现场直播的电影。
“中囯除了靠真人扮演的戏剧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没有任何人出场,而是把角色通过特制的刀具雕刻在动物的皮上,我们称之为皮影。
“在人手不足,或者演出环境比较差,不足以支撑数十人同台表演的地方,皮影戏就可以发挥它的优势,从而大放异彩。
“当然这种制作形式对于电影来说,可能还是过于复杂。好像最近有一种新兴的电影,把故事内容用绘画的形式展现出来,似乎是叫做卡通片?
“不用演员,也就不需要支付演员的片酬,而且也不需要布景,不需要采购和制作大量道具,花费比拍摄真人电影要低许多。
“我觉得利用这种形式拍摄出来的电影,未来可能会大放异彩。贵公司不妨尝试一下,自己制作或者投资一些专门制作卡通片的工作室,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陈慕武把卡通片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就差把华特·迪士尼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了。
此时的迪士尼还没画出来那只黑不溜秋的小耗子,但是小耗子的雏形似乎已经在问世前后。
陈慕武不能直接点名,只能很隐晦地提出来了卡通片这个想法。
“陈博士,您说的这件事情很有意思,等回到美国之后,我一定会去和公司的同事们商量探讨这个问题。”
不知道卓别林的这个回应是真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还是只在嘴上客气一番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陈慕武已经把一个能发财的办法双手奉上,至于这个机缘卓别林能不能抓得住,那就全看造化了。
他和卓别林在维特根斯坦租住的房间楼下,喝着房东泡的茶,吃着房东准备的点心,除了电影之外又聊了很长时间,苦着一张脸的范朋克才最终被维特根斯坦给送下了楼。
“范朋克先生,感谢您今天的拜访,让我发现有时候多同各行各业的相关人士聊聊天,也是一件能够增长知识,并且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维特根斯坦又看到了一直等在楼下客厅的陈慕武:“陈博士,同样也感谢您今天介绍范朋克先生和我认识。”
众人客气、寒暄、分别,不用多说,刚一走出维特根斯坦租住的那间房子,范朋克便开始忍不住吐槽道:“我这次来到剑桥大学,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答应陈博士和这位名叫维特根斯坦的先生见面。
“我本来只是想去了解一下有关在奥地利当乡村教师的问题,结果却整整听了一下午哲学家讨论虚无缥缈的哲学知识。
“这简直是人生最痛苦、最煎熬的事情,自从美国的禁酒令开始实行之后,我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像今天这样头重脚轻、晕晕乎乎,仿佛是喝醉了酒一样了!”
范朋克的抱怨总算是告一段落之后,才发现身边还跟着介绍他和维特根斯坦认识的陈慕武。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无心说出来的话语言是否得罪了陈慕武,又急忙往回给自己解释:“不过,我这次来剑桥大学,最有用的收获就是和陈博士你见上一面,聊了聊有关电影的看法。”
“我也一样。”
刚刚和陈慕武聊了半天卡通电影的卓别林听范朋克这么一说,忍不住点头附和道。
“两位,谬赞,谬赞了。既然你们说美国禁酒,那今天我就在剑桥最有名气的酒吧请客,让二位不醉不归。”
卓别林和范朋克又是相视一笑,美国有禁酒令确实不假,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像他们这个身份地位,想要搞到酒喝不成问题。
不过既然是本地主人陈慕武提出来的,那肯定是恭敬不如从命,要卖给他一个面子。
送走了这两位来自美国电影界的客人,时间也很快进入到了九月末。
是时候该准备出发前往比利时,去参加在十月初举行的第五届索尔维会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