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京城·宫城冷宫
皇后静静地看着姚嫔的尸首,过了一会在转身抬步离开了,她对站在殿外候着的冷宫掌宫嬷嬷道,“通知宗人府和礼部,内廷司,内务司,罪人姚氏自裁于冷宫,对外便说是暴毙吧,依照嫔位下葬。”
“是,谨遵娘娘懿旨。”
皇后缓缓走出冷宫,坐上凤辇。
在辇车内她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想起宁和帝毒发时的情形。
“陛下,您……”
那一夜,宁和帝回到宫中之后,他便口吐鲜血,哦,不,是口吐黑血。
皇后和洛安平是唯一知情的人,宁和帝没让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他自己本身就是懂医的,虽然比不上方中白那般的医术,但也不差。
最起码,他是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的。
他当时安抚皇后,“放心,我没事儿,不过年后还是让玄雍监国吧。”
皇甫玄雍,太子的名讳。
皇后红着眼哽咽点头,“好。”23sK.
“我还要你帮我办一件事,让人将小六送到方中白那里去,告诉他,让小六以后好好过日子。”
皇后点头,“嗯,我记下了。”
宁和帝拉着皇后的手,怅然叹息道,“这一世,我负了你,让你受苦了,下一世,我不再投生皇家,给你一世安稳。”
“可好?”
皇后含泪而笑,“煦和,我从未后悔嫁与你,无论你是何身份,我下一世定然还等你。”
宁和帝笑着抱着她,“是我不够好,没让你有一个完整的丈夫。”
“不过剩下的时日,我会好好陪你的。”
皇后点头,“好。”
“等你处理了小六的事儿,再来,我要先去看看诚英他们。”
他在,那些人还是不会动的,只有他离开了,那些人才会觉得有机可乘。
“趁着我还能动,我想将所有后患都处理好了。”
皇后明白,“那我就在宫里处理好姚氏的事儿。”
宁和帝温柔地看着她,“好,辛苦你了,盈君。”
……
就这样,皇后接了处置姚嫔的事情,宁和帝则在初九那天出京。
皇后睁开眼,抬手掀开车窗的窗帘,看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白雪,呢喃道,“相公,我马上就来了,你要等我。”
*
三司大牢
乔宁珏将李启民所说的都记录了下来,随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了,李启民立马呼喊道,“大人!大人,我会如何?”
乔宁珏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也是要参加秋闱的人了,你难道不知道你会如何吗?”
李启民脸色一白。
乔宁珏淡淡道,“等着你的,只有死。”
真以为自己能活着?
笑话。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犯的是什么事儿。
李启民大惊,“大人,您不是说坦白从宽吗?”
乔宁珏冷笑,“本司是说了坦白从宽,但你所犯之罪并非仅有一条,还有好几条呢,免了你一条罪的死,你还得死好几次!可明白?”
李启民瞪大眼睛:……
早知如此,他为何要说?
乔宁珏冷哼一声,回头抬步就走了。
就算他不说,他也有的是法子让他说。
真以为牢房里放着的那些刑具都是摆设么?
乔宁珏带着李启民的口供前往东宫,见了太子,将手里的口供递上去。
太子接过看了看,眉头微皱,随后便将口供递给皇甫景御看了。
皇甫景御看过,眉头也皱起来,“没想到,皇甫凌烨竟是想着如此。”
太子却皱眉道,“我奇怪的是,正平堂弟的身份,秦王是如何得知的?”
皇甫景御眸光一闪,“应当是暗三。”
太子抿唇点头,“你在暗营之中查了吗?”
“已经彻查过了,暗三所安插的人并不算多,不过每个人的位置都十分关键。”
最让他震惊的是暗二九。
他竟然也是暗三和秦王暗中培养的死士,安插进暗营之中的。
要不是和珍姑母将整个东疆都翻了个底朝天,恐怕暗二九的这条线还依旧会留下来。
那日后,可就麻烦了。
太子沉声道,“所以,还是要再彻查一遍。”
皇甫景御颔首,“是,儿臣明白。”
乔宁珏行礼道,“那李启民该如何处置?”
太子淡淡道,“依律处置便可。”
“是。”
乔宁珏行礼应下便告退了去办了。
太子和皇甫景御则在书房里继续商议后续的事情,以及朝上的政务。
很快,李启民的判决便下来了,跟李海胜一样,判立决。
耀王和秦王等人则都秘密自裁了。
还没过元宵,京中便有如此大的变动,纵然是朝堂封印的时间里,京中各家依旧过得战战兢兢。
次辅彭京泉怅然一叹,对在书房里的嫡长子道,“罢了,年后开印,我便上辞呈吧。”
彭大老爷顿时一惊,“父亲,真的到了如此地步吗?”
彭京泉沉声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真能逃过去?”
彭大老爷面色瞬间一颓,“可是父亲,我们一直都……”
彭京泉怒喝道,“闭嘴!”
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信不信现在满京城都是暗营的人?
真以为坐在大宁御座上的人都是好性呢?
他们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现在不赶紧想后路,还想着继续留在这里等死吗?
一旦被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就满族尽灭!
不!
应该说,九族尽灭!
彭京泉手都有些控制不住颤抖,闭了闭眼,抿抿唇道,“好了,这段时间该如何过就如何过,待开印之后我辞官隐退,就立即回乡。”
彭京泉目光锐利地盯着彭大老爷,“可听清了?”
彭大老爷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起身行礼,恭敬道,“是,父亲,儿子这就去准备。”
彭京泉:……
“你准备什么?准备送死吗?”
“这个时候都说了,让你莫要妄动,懂不懂?”
就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真是气死他了。
就这么个天资,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他能继续在朝中顶替自己的位置?
简直就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其愚。
彭大老爷讷讷点头,“是是是,父亲,儿子知道了,绝不妄动,待您开印递了辞呈之后再准备。”
彭京泉这才缓了缓气,烦躁地摆摆手让他滚了。
但凡他资质尚可,他也不会真的就辞官隐退了。
可没办法,其他几个还不如老大。
彭京泉闭了闭眼,说到底,还是先祖的错!
再如何,怎么能走这条路呢?
现在好了,倒是让他们这些后代子孙骑虎难下了。
彭京泉心下难受不已,可却无人能诉,只能就这么憋着。
静静等待元宵的到来。
很快,元宵节至。
而沛城府洛河镇这里,肖诚英他们也都准备了很多的花灯,热热闹闹的在过节。
宁和帝难得空闲下来,现在那些人还没开始动作,他也有心情过一过这元宵节。
罗奕清却低声问了他一句,“您不必在京吗?元宵宫宴如何办?”
宁和帝笑着看了他一眼,“有你大哥呢。”
罗奕清:……
有时候他都觉得太子挺可怜的,一直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父亲,一路成长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结果呢,他老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丢下一大摊子事儿给他,他还得兢兢业业地接着办好。
但凡办得不够好,那就都是他这个储君的错,也影响他未来的威望。
罗奕清却是想错了,京中操办此次的元宵宫宴的,并不是太子,而是太孙皇甫景御。
太子理由也很充足:“太孙已然及冠,是该开始接手办一办宫宴了。”
皇家宫宴分了内廷宫宴和外朝宫宴。
太子所办的正是外朝宫宴。
如今,这外朝的宫宴就落到了太孙的头上了。
太孙皇甫景御:……
果然,当父亲的就是好——有什么事儿都可以一股脑地推给自家儿子。
真就是一代推一代,皇甫景御这会倒是想马上选定太孙妃,然后举行徵婚了。
可惜,太孙妃因为秦王,耀王的事情,年前并未能如期择选出来,那些待选的秀女们还在宫里呢,要等年后才能定下来。
不过在沛城府洛河镇这里,罗奕清听宁和帝这么说之后,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就这么看着宁和帝和罗奕淳,罗奕溪两个做花灯。
不得不说,宁和帝的手工做得很不错,还做了一个能自行旋转的宫灯,宫灯上的画还是他看着郭婷菲画的四不像的小图,见罗奕溪喜欢,便也给她画了九幅水平更高,也更可爱的小图。
正好对照了九凤之象。
只不过郭婷菲看着却满是星星眼,觉得这位三师叔实在是太厉害了,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画出这么个大触手才能画出来的卡通图。
宁和帝看着亲手扎好的宫灯也很是高兴,递给罗奕溪,“小溪拿好,二伯父再给你做一个美人图的。”
罗奕溪笑着点头,“好呀,好呀。”
一旁的萧瑜昕扑到宁和帝腿上,“祖爷爷,我也要啊!”
宁和帝抬手轻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祖爷爷也给你做。”
罗奕清嘴角微抽,跟乔宁清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洛安平却很是高兴地帮着削竹子。
二爷可是很久没有这般开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