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大门被人大力撞开。
唐匪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今时今日，敢在他面前这么撞门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或许还有两个三个。
小胖小山一样的身体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唐匪的面前，急声问道：“哥，干爹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唐匪想要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两个人痛苦不如他一个人承担。
他了解小胖的性格，既容易担心，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只能把自己憋出个内伤。
“哥，你快告诉我吧。干爹在哪里？我到处找他都找不着凤凰宫都被我找遍了。”
“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唐匪不得不编造一个理由。
“干爹到底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啊？现在整个凤凰宫都被封锁了.他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既然是秘密任务又怎么能说出来呢？能说出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哥”小胖急得胖脸通红，一脸着急的盯着唐匪：“干爹是不是有危险？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你怎么这么想？”
“他出门之前去看过我，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练功，好好听大哥的话”
“当时我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想明白了.”
“哥，干爹这不是在和我告别吗？他是不是又要走了？”
“哥，我长大了，我应该知道真相，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我应该和你一起扛”
“哥，你告诉我.干爹到底去了哪里？”
“去和沈无相谈判了。”唐匪沉声说道。
“谈判？沈无相？”
“嗯。”唐匪点头。
“干爹和谁去的？”
“他一个人去的。”
“他一个人？要是沈无相要是沈无相动了杀心怎么办？哥，你怎么不派人跟干爹一起去？你让我跟他一起去也好啊，我可以保护干爹。”小胖急得面红耳赤。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活着。”
“？？？”
——
“余思凝是不是病死的？”
沈无相表情惊愕。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真相
也太残酷了。
“陈年旧事，还说那些做什么？”
老头子一脸淡漠，看起来对沈无相提出的这个问题完全不感兴趣。
“不，这个很重要。”沈无相眼神熠熠，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也正是这个原因，陈风雷才会叛变，才愿意站出来帮你们，他是余思凝的人”
“这样才合理，那些难以理解的地方都说通了”
“陈风雷不是因为利益，仅仅是利益的话还有什么位置比他现在的位置更重要？”
“他是因为仇恨.和你们一样.”
老头子懒得接话了。
陈风雷是主动联系他们的，当时他们也觉得诧异，想着这是不是钟道隆的‘布局’。
凤凰宫的大总管鬼鬼祟祟的跑过来说‘咱们合作吧’.
谁听了心不慌？
谁能相信他会是自己人啊？
听了陈风雷讲述的故事，他也只是对这桩合作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编故事嘛，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很快的，陈风雷就通过几个事件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直到他命令蜂巢接管凤凰宫，并且亲自带着钟天意去逼宫
看起来他比他们这些‘唐氏余孽’更仇恨钟道隆。
这也让老头子心中怀疑，他和余思凝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和余思凝关系如此亲密，钟道隆为何还敢留他在自己身边大用？
当然，这些问题他没敢问。
他怕问恼了，陈风雷又站到其它人那一边去了。
陈风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特别是他手里掌握的蜂巢.不输严文利手里掌控的监察院。
还是底子薄啊。
老头子想方设法的在帮唐匪攒家底，能拉拢的拼命拉拢，能使用的大胆使用。
包括前监察院院长严文利，在唐匪和他沟通过后，虽然他的建议是‘杀掉’，可是唐匪说用，他还是同意了他非常荒诞的想法。
理清了思路，想明白了很多关键环节，沈无相看向老头子的眼神更显阴郁。
这个人.就是串起一颗颗珠子的那条丝线吧？
丝线断了，串子是不是就要散落一地？
心中杀机更盛。
沈无相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端起面前的茶水细细的抿了一口，这才看向老头子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正题来了。
老头子没有轻易暴露出自己的底牌，直视着沈无相的眼神反问道：“现在主动权在你们手里.你们想要什么？”
沈无相微微皱眉，说道：“我之前派人去凤凰宫找你们谈判，被你们拒绝了。现在你们主动找上门来.还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
“之前那次不叫谈判，是最后通牒。”老头子语调戏谑的说道：“我决定的事情，你们听着就行，我不允许你们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这大概就是你们当时的想法吧？”
“.”
沈无相哑口无言。
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孙射虎是带着‘十条约’去的，那十条约全部约束的都是唐匪等人的行为。
他们潜意识里觉得唐匪等人是自己的附庸，是最终要被掌握或者清洗掉的对象。
“现在的局势仍然是沈家势大，帝国大半的军队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我们拿什么跟你们抗衡？”
“打死打活的不符合我们的利益，也不符合国民的利益最终受苦的还是帝国的公民.”
“我一个没心的人，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是我身边那小子在意，觉得没必要把事情搞的那么糟糕.这一点儿倒是随了他爹”
“所以，我们就想着等到手里的筹码足够了之后，再来找你谈一谈.毕竟，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这个国家好嘛。”
这确实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不过，这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无论是沈氏还是他们唐氏，都不希望把帝国拖入残酷的战争之中。
那个时候，受苦受难的是帝国公民。
而他们能够接收的也只是一个又一个烂摊子。
国家打没了，他们争那个位置还有什么意思？
最糟糕的是，奥斯帝国和卡蔓联邦在旁边虎视眈眈，还有被赶往鬼山以北的新星原住民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此机会发起反攻？
想到那些野人强悍的战斗力，就让人心有余悸。
茹毛饮血，不懂任何的高科技，却能够凭借血肉之躯撕碎那些坚甲利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帝国每年要派遣大量死士驻扎鬼山。
能活下来，那就是将功赎罪。
活不下来
也不打紧，反正都是要死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沈无相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色看向老头子问道：“那么，你们的祈求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沈家势大，还是由你们来开价吧。”老头子笑呵呵的说道。
买卖人都知道，先张嘴的都会吃亏。
当然，除非大甲方极其的强势。
有你可以，没你也行。
“钟道隆站出来发表全国讲话，主动禅让帝位，钟天阙上位，继承大统。”沈无相不再犹豫，当即说出自己他们商谋已久的决定。
这是他的底线，是任何人都不能突破的。
“当然，作为交换我会帮唐厉翻案，承认唐氏一族的合法地位。”
“唐氏的合法地位是什么地位？”老头子出声反问。
仍然是那幅油腻又戏谑的笑脸，看起来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沈无相眉头微皱，出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地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管你给唐氏什么地位，等到你们想要拿回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沈无相虎眸越发的冰冷，面无表情的看向老头子，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有一个建议，不如军相大人也听一听.让钟天意上位如何？”
“钟道隆禅让，钟天意继承大统以沈氏的权柄之盛，即便钟天意上位，也影响不了你们沈氏一族的超然地位。”
“这对彼此双方都有一个保障，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无相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意，看向老头子问道：“这样一来，沈氏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我们折腾了那么久，结果把对手给扶上位了恐怕这难以让我身边的这些兄弟们服气吧？”
“就算说服了他们，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我劝你最好提出一些可行性的建议。假如你当真是带着诚意来谈判，而不仅仅只是想拖延时间。”
“我觉得我诚意十足啊。钟天意上位，沈氏一族兵多将广，几乎等同于摄政王军国大权，还不是落在你们的手里？”
“你们有了大位，就有了民心所向.此消彼长，谁知道后面会生出多少事端？”
沈无相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钟天意继承大统，那就有了大义的名分。
天知道一个帝国皇帝有多大的影响力
倘若他再侥幸做出一些成绩，获得一些民声，到时候想要把他们拉下来就更加困难了。
养虎为患，智者不为。
“所以，你这个要求是不可能通过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无可能。”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老头子两手一摊，摆出一幅不能谈就不谈了的架势。
这让沈无相心里的戾气飙升。
他最讨厌这种撒泼耍赖破罐子破摔的家伙。
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要是自己的下属，早就让执法队把他拖下去杀了。
枪毙五分钟。
“看来我们是没办法达成共识了？”沈无相看向老头子，出声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老头子点了点头，出声说道：“这是我们的不幸。”
“也是国家的不幸，民众的不幸。”
谈不拢就要打，打出一个结果为止。
沈无相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
这也是军机处之前就商量好的备用方案。
“无所谓，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老头子耸耸肩膀，潇洒从容的从椅子上起身：“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沈无相心里却有些憋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沈氏就是那个穿鞋的
鲁班山已经展示了他们杰出的装备压制能力，又和帝国另外一方军方巨头秦家形成了合作伙伴关系。
背后还有多少势力是支持他们的？
当真打起来，沈氏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而且，想要将秦鲁两家彻底铲除，就要调动边疆军团。
那样的话，无论是奥斯帝国还是卡曼联邦都会趁机捅刀子。
一旦战争陷入胶着状态，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奥斯帝国和卡曼联邦不会放过这种里应外合双面夹击的机会
沈氏反而会被他们包了饺子。
归根结底，沈无相仍然认为已方才是这个帝国的主宰。
自己的东西，不能被人给玩坏了搞砸了。
若是帝国还掌握在钟氏皇族手里，他们沈氏手里的锄头比谁都挥的快
“我再给你一次开价的机会。”沈无相看着老头子离开时的背影，出声说道：“最后一次机会。”
老头子想了想，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
端起茶杯喝了一盏茶水，这才笑咪咪的看向沈无相说道：“刚才临机一动，突然间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愿闻其详。”沈无相不动声色。
“你也看到了，你想让钟天阙上位，我们想要让钟天意上位，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咱们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
“如何个折中法？”
“咱们共同支持秀雪殿下上位，让她成为帝国史上第一个女帝。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无相一脸惊讶的看向老头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被这个老家伙才套路了。
他先是提出一个自己不可能接受的方案，然后又态度坚决的否定自己的方案，摆出一幅谈的成就谈谈不成就打的决绝模样
就是为了引出这个折中方案。
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自己一直在受他的情绪牵引，跟着他的节奏往前推动。
他们想推钟余秀雪上位？
他们已经和钟余秀雪那边达成了共识？
如果是秀雪上位，已方这边利益如何？又有什么弊端？
看到沈无相沉默不语，老头子继续蛊惑道：“凤凰的能力你是清楚的，要比他那两个废物哥哥要强多了。”
“这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沈无相出声说道。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傀儡’，不是一个奋发图强的千古明君。
要是当真如此，他们反而要慌了。
到时候到底要听谁的？
他们折腾这一圈.不是白折腾了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不足为虑.沈氏权势鼎盛，家族内啊英杰辈出.仅仅依靠她一人，又能改变什么？”
“再说，凤凰毕竟是个女孩子.对权势的欲望也没有他那两个哥哥那般强烈.”
“把她摆上去当个吉祥物，咱们在下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她说的话，愿意听咱们就听听，不愿意听就假装没有听见.”
“至于咱们双方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你好我好大家好，这自然最好。”
“要是当真没办法尿到一壶去，那就在桌子底下过过招，也影响不了什么.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无相沉默片刻，说道：“共同扶秀雪殿下上位，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秀雪殿下和我沈家沈星澜定下婚事，成就百年之好。”
老头子表情错愕，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爆了粗口：“你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