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派人去月州这件事是被易书元拦了下来,毕竟月州书院的一部分人现在就在阔南山上,回家之前易书元已经见过了,自然不用另行通告。
快则当天晚些时候,慢则一两天之后,易阿宝一定会回家的。
易家的大院里面,易家人都忙活开了,易保康则是亲自操刀,准备在大院内杀鸡宰鸭,其他人也忙里忙外,易书元想搭把手都不行。
易勇安有一颗钓鱼佬的心,硬是拿上杆网和其他雨具要去给易书元弄河鲜,石生则欢天喜地的带着灰勉一定要跟去看。
整个易家一起动手,一顿丰盛的晚餐已经可以预见,当然还有易书元带回的一个食盒,正是此前分别从同心楼和醉宾楼租来的两个食盒之一。
而当天下午,易阿宝就带着李从愠一起回家了。
人还在村口,就有村里人频频打着招呼,易阿宝两人也是边走边回话。
“易家公子,你家大太爷回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
“阿宝~你伯爷爷回来了!”“快回家去——”
“我已经知道了叔公!”
“这位是谁啊?”
“书院李夫子!”
每当这时候,李从愠就会赶紧拱手向着这些似乎年纪和他差不多的村中人行礼。
“鄙人李从愠!”
“噢噢,是书院的先生啊.”
村人大多是对夫子肃然起敬的。
两人一路打着招呼回来,还碰上了在村里买新鲜鸡鸭的家丁,一阵少爷长少爷短的带着两人一起回去。
一到家门口,家丁提着鸡鸭先一步进去就吆喝开了。
“大太爷说得真准,少爷回来了~~~”
大院中忙活中的人抬头一看大门,果然易阿宝和李从愠已经在门口了,一个轻松自在,一个则愈发紧张,好似学生和夫子的身份互换了。
“伯爷爷,爷爷、奶奶、娘,我回来了,还带着夫子一起回来的,请,请夫子帮我修书呢.”
等着易阿宝一串人叫完,李从愠赶紧掐准时机上前几步,拱手面向易家人。
“来时仓促还望海涵,李从愠叨扰了!”
其实李从愠不是第一次来易家了,但这次比第一次更拘谨。
“夫子能来是看得起咱易家啊,别客气了!”“对对对,夫子来了再好不过了!”
“快请快请!”
李从愠连连拱手,又上前几步,面对易书元,他更是单独行了一礼。
“易先生,李从愠有礼了!”
“李夫子客气了,来者是客,我给你泡茶!”
“不敢不敢!”
“对,兄长伱招待夫子再好不过了,我们都是老粗!阿宝则是个孩子,上不了台面。”
“爷爷,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对了爹呢?”
“带着石生一起去打鱼了。”
易阿宝笑了笑,走向易书元和夫子那边,促狭一句道。
“我爹要是没打着鱼,准会从村人那边买一条回来!”
这一句也逗得院中不少人发笑。
实话说李从愠一大把年纪了,一辈子都自诩光明磊落克己复礼,但这次真就是厚着脸皮上门,心中多少也是忐忑的,这回算是放心了。
——
入夜时分,村口土地庙处,一股清风吹到此处,从风中走出的人正是易书元,并且此刻的他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盘菜肴一个杯盏。
这也是一个小庙,就只有半人高,易书元将菜肴放到石块做的神案上。
随后易书元才刚刚放下杯盏,一缕烟雾从庙中神像上飘出,落到面前的地上化为了手持拐杖的土地公。
一现身,土地公就赶忙向着易书元行礼。
“小神拜见易道子仙长!不敢受仙长供奉,还请仙长收回!”
开什么玩笑,听说易道子一拜直接把开阳水神给拜没了,纵然知道仙长应该不会害自己,但胆子小啊!
灰勉这会居然也在附近,但它不是跟着易书元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在外面玩,爪子上还逮着两只秋后的蚂蚱。
“先生,您凶名在外啊!”
显然,灰勉看得很通透,但土地公可不敢说通透,即便是听到这话,也是吓得一哆嗦。
“不敢不敢,仙长莫要误会啊!”
易书元笑了笑。
“土地公不必忐忑,易某这又不是上供,只是送两盘菜,赠一杯酒罢了,你确定不要?”
说罢,乾坤葫芦已经从易书元袖中飞出,他拔开葫芦嘴就往神案上的杯盏内倒酒,酒液才出一缕,酒香已经扑鼻而来。
一股醉意的芬芳流动在周围,闻之让土地公精神一振。
仙酒!
这会灰勉将两只蚂蚱丢入口中,窜到了土地庙前,见土地公此刻的反应,毛茸茸的貂脸带着笑容学着易书元说了一句。
“唉,土地老儿,你确定不要?”
“呃,这,仙长赠,怎敢辞啊,小老儿多谢了!”
土地公拱手再行一礼,易书元盖上酒葫芦回了一礼。
“土地公客气了!请慢用吧,易某家中还有事,就不久陪了。”
“是,仙长请便!”
易书元点头之后又化为一阵清风消失在了昏暗的土地庙前,这里也就只剩下了灰勉和土地公,而后者则下意识看向这小貂。
“看我干什么,你请便吧,我走了!”
话音落下,小貂已经窜没了影子。
土地公脸上露出的笑容将皱纹都挤到一边,拐杖放到一边,双手端起酒盏,轻轻一嗅就已经陶醉其中,再抿了一口,身子都不由微微哆嗦一下.
“啧~哈.美啊!”
——
易家人夜晚酒足饭饱之后,易书元就在家中书房内摆开文房四宝,展开自己的书册,一点点将心中之书记录其中。
除了石生这个弟子,李从愠和易阿宝此刻也在书房之中。
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却不知从何问起,又不知会不会显得突兀,毕竟一些基础的事情,在来易家之前,李从愠已经询问过易阿宝了,剩下的则可能会比较敏感,不如不问。
而易书元一开始书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他也不避讳什么,毕竟写的只是故事而已。
李从愠开始还有些扭捏,见易书元十分大方,也渐渐放松起来,和易阿宝一样,凑近一些欣赏书法,也看着书上的内容。
“莫山以北?那不就是南晏的地方?伯爷爷,您写的是什么啊?”
易书元手中的笔不停,一边写一边回应一句。
“算是一段发生在南晏的故事吧。”
李从愠认真地看着易书元写下的每一个字,心中明白书中定是长篇。
阿宝说自己伯爷爷是说书人,原本李从愠还不太信,现在想来确实是古往今来奇人异士多有所好。
——
大庸京师,承天府衙门,林修此刻也正在挑灯书写,最后一笔落下,又用官印扣在文书上。
做完了这些,林修才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又完成一桩案子。
此刻林修身边的人,正是当年元江县衙的捕头杨平忠,只不过现在也是承天府府衙的诸多捕头之一。
就如易书元和老教头最后一顿酒时说的那样,放现在的眼光看,当年的元江县衙确实是卧虎藏龙,哪怕是杨平忠,探案能力不说,武功比起曾经也是突飞猛进了。
哪怕是当年的楚航,也能算是半个元江县衙的人,至少关系很近。
用易书元的话说就是,心气一开,万事可期!
“大人,该用膳了!”
杨平忠这么说着,朝着一边招了招手,早已经等候的一名衙役赶紧端着饭菜上来。
简单的一荤一素一碗汤和一碗饭,虽然都凉了,但林修这会心情大好,吃得格外香甜,一边吃还一边和杨忠平讨论着。
“仗势欺人的事情我见多了,在如今的大庸还敢这么嚣张的还真不多见,我不但要办了他,他舅爷我也要在圣上面前参一本!”
林修说的是这次遇上的案件,有人千里迢迢来承天府告状,虽然对于原告来说有种一条绝路的感觉,但在林修这,这案子还不至于办不了。
“是是是,大人您快吃吧!”
林修笑了笑,赶紧扒饭。
这时候,一名衙役快步跑了进来。
“大,大大人”
“什么事结结巴巴的,快说!”
“大人,那个”
衙役凑近林修耳语两句,后者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刻放下碗筷,戴上桌案边上的官帽,起身匆匆出去,杨平忠听劲不差,也听到了刚刚的话,赶忙一起跟上。
片刻后,官邸内的书房处,林修等人跑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便装侍卫在外头,他进门就立刻躬身行礼,杨平忠在一旁也跟着行大礼。
“承天府尹林修,拜见圣上!”“拜见圣上!”
站在书房书架前看着林修藏书的人转过身来,正是当今的大庸天子。
“免礼!”
“谢圣上!”
林修走近几步,杨平忠不敢上前,看了一眼站在书房中的太监,随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大庸天子看着依然拘谨的林修,不由笑了笑。
“林爱卿,有人参了你一本,说你贪赃枉法滥用职权,甚至诬赖朝廷命官,借机铲除异己。”
“什么?”
林修愣了一下,立刻勃然大怒,更是明白谁在使坏,但脸上却依旧严肃,内热外冷。
“哼,动作比我还快,陛下,是不是卫义红?”
皇帝也不卖关子,点点头道。
“看来你是有准备了,注意小心一些,别的朕就不管了!”
皇帝亲自来提醒,林修心中顿时生出强烈感动,有君如此,臣复何求?
“圣上放心,臣心中有数!”
“嗯其实提醒你是一件事,同时朕也是想出来随便逛逛,就来你这走走,听说爱卿这些年也算博览群书了。”
林修走进几步,笑道。
“圣上见笑了,臣本不是什么博学之士,如今身处此位自然谨小慎微,更该充实自己,以免书到用时方恨少!”
皇帝没有说话,沿着几个书架走着,除了正常的书册,上面也多得是一些卷宗要案,更有史册典故等等,不过有一部书的书壳却让他的视线一顿,因为和其他书实在是格格不入。
“《元江县志》?”
皇帝诧异地转头看向林修。
“林爱卿,你怎么把元江县的县志给带出来了?”
“这”
林修顿时尴了个大尬,耳边仿佛又回荡起当年县中同僚吴明高的喋喋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