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到了大年初四,这天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天,三人准备从广州出发回束河。一来路途不算近,二来镖局十五一过便要开张,还需要人手回去张罗。
妈,走了啊秋月上马车前对着芳姑道别。
芳姑也是一如既往的随性,快走快走,成天吃我的。
秋月没来得及还嘴,便听得白礼说:
妈,你多保重身体。
这次芳姑的脸上却突然笑开了花,哎哎,你们你也一路小心啊,你瞧瞧,多关心我啊,不像有些人啊,甩了一句再见就走咯。
秋月一惊,扑街
话没说完芳姑便转身朝着客厅里道,哎哟三位,久等了久等了,女儿不懂事,咱们继续打,继续打。哎!!!胡了!!
这一头白礼带着马车正要出城门,却被一个布衣打扮的人拦下。
白礼一脸疑惑,小兄弟,你为什么站在这路中间啊,快让开吧,一会儿这来来往往的马车怕伤了你。
那男子却几步上前,向白礼行了个礼,又问,阁下可是平安票号白礼少爷?
是吧。一扯到平安票号,白礼心里总归不乐意。
这时秋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白礼啊,怎么了?
白礼道:这人看来是要找我的,却不知是何事。
男子听了便开始解释,少爷,我是三木少爷分号里的伙计,特地给您送信来的。说罢递上一封信,白礼弯腰接过,认出这是母亲的笔迹,忙拆开来看,信的内容倒也简短,总共就十个字。
父重病,儿速回。阅后毁。母。
秋月大叫:你爸爸重病?!
白礼赶紧捂住秋月的嘴,小点声!!
秋月虽不情愿,但也只有换了小点的声音在白礼耳旁低语。
干嘛非要这么小声啊!
白礼一脸无奈,我爸现在仍是平安票号最大的当家,人信平安票号,多是信得过他,也信得过他笼络的那批人,这病重的消息,且不论真假,要真是传出去,我可不敢想象后果。
不懂。
咳!!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白礼面露愁色,倒是秋月啊,你能和我一起去么?京城那么大,我给你们母子先找个地方住下,这也正是个契机,我得和我爸谈谈我们俩的事。
秋月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爸爸吧,那个我不能这么胆小怕事的。
白礼感激又欣慰地看了秋月一眼,扭过身来又对哪伙计说,你与我一起驾车到京城好了。
哪知那伙计只是摆手,少爷,三木少爷说了,要我万万不可和你们一起出现在京城,实在是对不住了。
算啦算啦,你也有你的苦衷,白礼苦笑,心想三木啊三木,妈托你做事,你倒是不忘撇清这层关系呢。你走吧,我们自去就是。
伙计道谢后便消失在人流中,白礼叹口气,调转马头,向另一方城门赶去。
那个白礼啊,你爸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说得了重病啊?秋月忍不住担忧。
其实白礼也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封信。而且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一封信为何要周转多次才到自己的手上?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见到我妈才知道了。
秋月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望了望疑惑的白礼,道,就说一直想问你个什么问题,说起来你妈不是硬要把你带回去吗,后来怎么就放你走了?
白礼淡淡地说,也没什么,我就是告诉我妈,她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自己。
这样啊秋月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内疚,顿了顿,说不定你爸爸叫你回去是想原谅你呢?
哈?
白礼一阵苦笑,父亲不但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还是说一不二做事斩钉截铁的性格。虽然说充军一事后来因为太后的召见而抵消了,但父亲也绝不是那种说了断绝关系又回头的人。
这个也不知道秋月,这次很多事我也没弄明白,我甚至都不确定我父亲是不是真的重病。说来也真是奇怪得很了。
秋月本就绕不明白,听完索性就不管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白礼理了理衣袖,那要说哪个?
那个你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啊顿了好久总算问出口。
白礼眉毛一抬,我爸妈啊总之他们都是很严格的人,很小的时候爸就请私塾老师到我家来上课,晚上老师走了,妈就拎着我去学做账。没办法长房长孙,大家都觉得我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按照规矩也该接班,可是又没人知道我现在过目不忘全是因为小时候妈逼着我被账本,背错一个数字都要重来这样练出来的
愣了一下,哈哈,好像偏题了。
没事没事,你接着讲。秋月听得饶有兴致。
我在讲我悲惨的童年哎,你干嘛一脸‘真好玩儿’的表情啊白礼嘟囔道。
没有啦,秋月解释道,就是觉得,你还是挺不容易的,以为你生下来就这么厉害。
白礼突然严肃起来,谁又是天生的神童呢,都是被我爸妈磨练出来的。说实话这一点我很感激他们,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过分总之,到了那边看我眼色
白礼说到这里,心想秋月冲动起来不是看得到眼色的人,便改口说,总之,我爸妈对你说的话,别轻易信,尤其是我妈。
啊?秋月不解,为什么?
白礼深吸一口气,到了你就知道了。
京城不愧为繁华的都市,人来人往,而陆家的宅子便坐落在大路旁,占地宽广,一看便是富商大贾之家。白礼停下马车接了秋月糊糊,咱们走吧。
哎哎那个白礼啊秋月突然停下,那个我等一下看到他们该说什么啊
白礼温和地弯了弯嘴唇,让人看了说不出的安心。
没事。我猜,你也不用说什么。
进得陆府,却发现陆母早就候在园子里。见到三人便站起身招呼道,白礼,你们来啦,快来。
秋月糊糊跟在白礼后面,听到陆母说:白礼啊,你爸在正厅里等着你,你快去吧。
妈,你不是说我爸病重么?白礼心里其实已明白了大半。
那是陆母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白礼也不想多言,知道了,不这么写觉得我不会赶回来吧。事已至此,我就去见见爸吧。
白礼看了看秋月,你们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随后几步走入了房内,房间离花园并不远,秋月探着头想张望屋内的情况,却被陆母叫住,秋月,你坐,我想和你谈谈白礼。
秋月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半推半就还是坐在了石凳上。
这一头,白礼一跨进门便看见父亲陆长青那张严肃的脸。和小时候留给自己的阴郁印象可谓一模一样。
白礼清了清嗓,父
陆长青挥挥手打断他,你违反族规,本不想再见你。我也不与你多说。只要你答应我走了之后接管票号,我便再不管龙门镖局的事。今后怎样都随你。
白礼仍是恭敬地站在一方,父亲,白礼真的不想在这里被束缚一辈子。请你原谅不孝子。
陆长青虽是沉稳,面对不愿继承家业却又无法找人替代的儿子也是气得不轻,音调顿时升高,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了,是盛秋月那个
如果父亲要说她的话,恕不孝子说一句,我这辈子就只想娶她一个。而且是正房。这样的话,父亲还要我接管票号吗?好像猜到父亲要说什么似的,白礼淡淡地接了一句。
陆长青强忍住怒气,捏着青筋暴起的拳头,她是个寡妇,我们家世代从商,怎么也算个名门她一个混黑道的
票号能否长久和家族声誉,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白礼听完,站起身来走出大厅,趁秋月不备拉着她又一次回到陆长青面前。
喂白礼啊,你这是秋月正听陆母讲着白礼的事,一下被白礼带过来,还没有反应的时间。
白礼牵着盛秋月的手,看着眼睛都瞪大了的陆长青。
不管父亲同意与否,盛秋月,就是不孝子日后唯一的妻子。
豁出去了。想到这里,白礼把秋月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觉得回去之后,应该再多找镖师了白礼向另外四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咳,当家的,您还是别起这心了。
青橙掏出棒棒糖继续吃,你看看上次选镖师,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好不容易选一个吧,还是来偷画的。
白敬琪点头,我同意,当家的,咱们几个也够用啊。
成天帮村头大娘送鸡蛋,够用;但如果想要做大做强,绝对不够。我们需要人手,现在我们又没和谁有仇,谁没事派人来啊。
白礼一脸焦虑,镖局要是没镖师没生意,还真没办法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糊糊忍不住问,白礼叔叔,没办法什么呀?
白礼连忙摆手,没什么,总之回束河之后就开始准备吧。我打算这样,秋月筛选第一批人,过关的青橙你再筛选,最后由我来面试,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哎,你什么意思!!秋月嘟嘴,意思是我的武功很差咯!!
白礼否认,不是不是,完全不是那个意思,脑子迅速反应出句子,我那时觉得你很霸气,很考验应聘人的心理素质
喂!!!
恭叔我们回来了一到镖局门口青橙便跳下马车开门,正遇着恭叔出来迎,撞在青橙推开的门上。
青橙赶忙道歉,恭恭叔?
温良恭摸着脑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恭叔帮五人取了行李放回房里,又在客厅沏了茶。
闲谈一阵后白礼突然正色道,恭叔,有件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之前在路上已经大概和秋月他们说过了。
温良恭正要开口,却听得门外一阵马鸣。
应该是八斗他们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八斗就拉着璎珞出现在客厅,白礼见全员到齐,便招呼大家坐下,重新开头。
我想招新镖师。
此话一出果然又引起了大家的忧虑,恭叔皱着眉头,当家的,三思,三思。
八斗也难得一见的清醒,那什么,上次那个,那个谁,不就是么,还来偷画儿呢!你说是吧?说着看了邱璎珞一眼,媳璎珞。
璎珞白八斗一眼,当家的,镖局树大招风,你现在招新镖师,要让人觉得咱们有什么动作,说不定又来一群那什么杀手啊什么的。
秋月也赞同,对啊,你看看上次龙吟剑那件事,那都是编的,都闹得那么大,这次你还真要请镖师,那岂不是
哈哈哈哈哈,白礼突然大笑起来,秋月,你说得对,说着将手搭在秋月肩膀上,定定的看着其他的人今天晚饭,咱们就来编故事,故事编好了,咱们就能招人啦
大家还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白礼便拉过秋月的手走出客厅。
糊糊嘟囔一句,白礼叔叔精神分裂了
秋月。我有件事要问你。白礼拉着秋月的手不放,一脸认真的表情。
秋月觉得奇怪,哎?怎么了?
我想问你。就算我们想要在一起会面临许许多多的挑战,有可能还会落到想不到的境地,你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这次秋月毫无犹豫。
嗯。
白礼伸手将秋月揽入怀里,露出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