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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雨
    夜幕降临。

    哲齐村早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就陷入了黑暗,这里住户原本就贫困落后,就连基本的油灯都不舍得用,整个小山村就靠着时明时暗的月光在照看着。

    呼呼

    晚风拂过,皎洁的月光渐渐暗淡了下去,浓稠的乌云盖住了天空,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蹲在树上的颜宇眉头一皱,右手缓缓靠近了腰间的刀柄。

    轰隆!

    哲齐村的第一声春雷,短暂地扩充了颜宇的视野,一身缓慢移动的身影被他瞬间捕捉到。

    新长的枝叶晃动,树上的人影已然消失。

    啪嗒啪嗒!

    窄小的村道上,一道矮小的身影正缓慢地挪动着脚步,每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时便会停留一段时间,像是在驻足观望,又像是在做某种选择,某种判断。

    不远处的墙角,颜宇已然完全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气息也降到了最低。

    越是靠近那个身影,潮湿发霉的气味便越重,换成一个普通人或是炭治郎在这里恐怕早就捂住鼻子难以呼吸了。

    这就是哲齐村里隐藏着的鬼物?

    是在哪里冒出来的?

    由于天色影响了视野,即便占据了高处,颜宇也没有发现这道身影是如何出现的,只觉得春雷一闪,人影便出现在了乡道之上。

    也许这只鬼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颜宇微微眯眼,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他必须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要是放跑了,自己又追不上,那在想要找到这只鬼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轰隆!

    又是春雷一响,耀眼的雷龙落在了附近的山头上。

    颜宇拔刀的势头猛地一滞,惊疑不定地望着前方。

    人??!

    借着短暂的雷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鬼。

    只见那鬼双膝跪地,膝盖以下早就扭曲地不成样子,随意地拖在一旁,上身的手臂古怪地扭曲着,折断地骨头胡乱地生长着,将皮肤顶的凹凸不平。

    浑身上下还沾染着许多绿色的粘稠物,像是某种藻类,眼睛布满血丝却毫无神采。

    这玩意到底是人还是鬼?

    颜宇按捺住冲出去的想法,在判断出对方是人是鬼之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啪嗒!

    身影在短暂的停留之后,继续挪动着膝盖,朝着前方缓慢地挪动着。

    身上那些绿色的粘稠物仿佛流不完一般,一滩一滩地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声音。

    颜宇猫着腰跟在身影不远处,他忘了一眼用茅草盖成的屋顶,打消了爬上屋顶的想法,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怕是无处借力。

    哲齐村并不大,相邻的房子距离也不是很远,但就这么一点距离,身影却挪动了近一个时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此时似乎多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身影一抽一抽地抬起了头,紧接着便是一阵颤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吼!

    这是在做什么?

    颜宇看不懂对方的行动,但为了防止对方突然冲进房屋,他略微靠近了一些。

    忽然,昏暗的黄色灯光映入了他的眼瞳——那户人家点灯了!

    在颜宇疑惑又震惊的眼神中,一名头发花白老人佝偻着身子打开了门,干枯的手掌颤抖着拄着拐杖,浑浊的眼里流下泪水,流到了花白的羊胡子上。

    孩子啊,孩子

    老人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摸索这地面朝着那道身影爬去。

    但那道身影似乎并不想老人触碰到自己,浑身颤抖着想要离开,但残破的身躯让他比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还要缓慢,只能任由对方抱住自己。

    爹错了错了!

    老人干枯的手掌摸索着身影的身躯,那凹凸不平的骨肉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刃,径直插入他的心口。

    他的孩子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看着眼前的景象,颜宇脸色阴沉,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直接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迎着昏暗的灯光,站在了乡道中央。

    老人家

    听到颜宇的声音,像是吓到了老人,但见他浑身一抖,侧着耳朵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给我滚!给我咳咳,滚出去!嗬嗬。

    老人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奋力地朝着颜宇的方向挥动着,像是在驱赶什么不祥之物。

    他不断地朝着颜宇的方向怒骂着,嘶哑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声。

    不多时,老人的怒骂声便渐渐小了下去,随着微弱的呼吸声渐渐停止,这个老迈的父亲终于歇息了下来。

    而他怀里的孩子,早在颜宇没多久就停止了呼吸,脸上停滞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安详,但更多的是解脱。

    屋内昏暗的灯光飘忽不定,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呛!

    一直沉默着的颜宇猛地拔出了日轮刀,望向了身后。

    他刚刚察觉到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肯定,有一个充满敌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颜宇此时的呼吸舒缓而绵长,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握着刀柄的指节发白,一旦出手必定是含怒的全力一击。

    但观察了许久,除了眼前的一片黑暗和寂静,他一无所获。

    刚刚落在身上的视线就好像幻觉一般,转瞬即逝。

    颜宇收刀归鞘,走进了老人的屋子里,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锄头,虽然磨损严重,但上面却几乎没有锈迹,说明不久之前还有在使用。

    他绕到房子后边,为死去的父子两做了一个简单的坟冢,随后就这么坐在了坟前。

    死去的老人,正是颜宇白天询问的老人,而今天晚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老人的孩子就跑了回来,这是巧合吗?

    这肯定不是。

    颜宇知道,自己在踏入这一个村子的时候就已经被隐藏在暗中的鬼注意到了,而这是那个鬼对自己的警告。

    是警告,也是威胁,更是开战的宣告书。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轰隆!

    酝酿了许久的春雨在此刻终于倾泻而下,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乡道上,洗净了拖行的痕迹,也洗净了那些绿色粘稠物。

    雨水浸透了颜宇的头发,滴落在鬼杀队的队服上,还未浸没便被阻挡在外,顺着纹路流了下去。

    他闭上了眼睛,藏住了眼底深处的沸腾和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