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阳体,乃先天五行火行之体,罕见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小世子周源青的先天寒体。
夏仲看到这一缕讯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用顺手牵羊图鉴抓取资质!
那可是先天资质,万中无一!
比京灵郡主的上乘资质强一大截,他若是抓取到,未来就真的不可限量了,
可当他看到武学通玄这四个评价后,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武学通玄,属于「剑心通明」状态一层次了,和天尘宗主也是同等武学高手,只是天尘宗主那是先天九重功力,这和尚是先天三重,功力稍逊。
在梦蝶空间,他连先天一重的京灵郡主都打不过,这和尚就更不用说了。
此刻听到雷然的询问,夏仲顿时收敛心神,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这位大师怎么好端端的抽自己。”
“这……”雷然虽听说过修明大师的名声,可对其了解也是一知半解,不由看向颐音。
颐音的性子并非背后言人是非之辈,若是别人问起,她只会一笑而过,可夏仲不同于旁人,此刻问起,她岂能知而不言。
只听她轻叹一声,看着那下方捶打自己的修明大师道:“这位修明大师,师承五大上宗之一的大般若寺,从小研修佛法武学,十二岁就功力过人,随寺中高僧行走天下,在上宗之间素有天才之名,那时就有传闻,修明大师将来定是大般若寺的主持人选。”
夏仲颔首,先天之资开脉成功的,没有一个会是庸才,更别说五大上宗出身了。
“可惜……”颐音话锋一转却欲言又止。
雷然接口道:“我来说吧,修明大师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是不知真假。”
“修明大师佛法通达,行走天下,慈悲为怀,二十一岁就已经是先天高手,名列十八年前的大周圣榜第十,可他为了潜修佛法,不惜隐姓埋名,在世间体悟大道,十六年前,他潜修在大武郡城的一处功德寺中,正好赶上那年大武郡城大雨漂泊连绵一月有余,洪灾滔天,百姓流离失所,大师大开寺门,收留灾民,扶危济困。”
“这本是大善之举,可在他救的那些百姓里,有一位大武郡名妓,那名妓青楼出身,极擅舞姿,郡城洪灾,朝廷派下钦差安抚,可那位钦差到了大武郡,不仅克扣救灾款,视灾情于无物,还整日享乐,听说了那名妓,指名要那名妓服侍,原来那名妓就是不愿取悦那黑心钦差,才装成难民,恰巧被修明大师收留。”
“之后的事…详细我虽不知,可听说是,修明大师为了那名妓一怒之下,杀了包括那钦差在内的三十六位官员,这桩大案震动朝廷,修明大师更被朝廷通缉,之后大师束手就擒,本来必死之罪,多亏了大般若寺主持出面求情,才免了死罪。”
雷然说罢,看了一眼神色不动的颐音,他知道的就这些,至于现在这模样是为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颐音道:“雷捕头只说了一个版本,还是顾及修明大师颜面的。”
雷然连道惭愧,
夏仲则看着颐音,一个版本?难道还有另一个版本?
颐音道:“事实上,修明大师在大武郡潜修时,早已结识了那位青楼女子,两人还生了情愫,钦差去了大武郡,也的确点名让那女子献艺,那女子抵死不从,逃到修明大师身边,钦差派人去抓,那女子竟自尽于修明大师面前,修明大师悲愤之下才杀钦差,杀官员,之后朝廷问罪,修明大师始终不发一语,直至大般若寺主持亲自询问。”
“主持问他,可犯了色戒?”
“修明大师答,身未犯,心已犯。”
“主持又问他,为何杀朝廷钦差?这难道也是佛法?”
“修明大师怒问,佛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世上恶人也拜佛,也烧香,可他们也修佛法吗?他们烧香拜佛就该无法无天吗?谁的佛法才是佛,谁的佛法才是法?他若不杀,对不起心中真佛,对不起自己入世修行二十余载的法,对不起洪灾之下的灾民百姓!”
“那位主持未再问他,前往宫中向当今圣上求情去了,此事也不能算修明大师全错,当今圣上看在主持份上,宽勉了修明大师的死罪,不过责其闭门思过十载。”
“那位主持则责罚他,若是一天觉得自己坚信的佛法是对的,那就一天捶打自己一百棍,这次家祖母大寿,大般若寺结空大师前来贺寿,也带了修明大师,因其出家人身份,便暂住在这佛音寺,不过修明大师从没露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
颐音话落,沉默良久。
她没说,经那一案,大般若寺名声大损,修明大师也被逐出圣榜,从天才一落千丈,而今看来,修明大师还是坚持自己的佛法是对的。
夏仲听罢,再看那位修明大师,心中已经肃然起敬。
好一个真性情的大师,好一个英雄人物。
常道地狱门前僧道多,那些借恶人烧香拜佛消除恶业的香火钱养肥自己的出家人,哪位比得上这位大师。
“颐音小姐前来,小僧失礼了。”忽的,一道平和声音响彻在夏仲三人耳畔。
三人只觉面前一晃,原本在远处树下抽打自己的修明大师已经到了廊下,身上一件粗布僧衣已经穿戴整齐,含笑看着他们。
“好快!”
夏仲和雷然皆心中一惊。
“哇,主人,千万别动歪脑筋。”白晶晶也在夏仲耳边惊呼道
这实力差太多了。
夏仲默然。
颐音不知刚才说的话对方是不是听到了,心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拱手道:“颐音莽撞,打扰修明大师修行了。”
“哪里是修行,只是受罚而已。”修明大师含笑道。
他的目光看向雷然和夏仲,仿佛有些木呐。
颐音介绍道:“这位是南郡王府夏御医,这位是南郡四城总捕雷捕头。”
“晚辈夏仲,见过修明大师。”夏仲姿态放的极低,朝着修明大师行了晚辈之礼。
雷然年纪更大,却不能行晚辈之礼了,只是抱拳道:“久仰大师佛法,雷某钦佩不已。”
修明大师没看雷然,只是好奇看着夏仲:“夏御医,你我是第一次相见?”
夏仲一愣,不知这位大师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老实道:“是。”
不仅是第一次见,连听都是第一次听。
“看来第一次相见,你与贫僧就要结缘了。”修明大师笑道:“贫僧观夏御医对贫僧似有所求,佛道化缘,缘从化来,夏御医若需要贫僧做什么,请尽管开口,能帮到夏御医,对贫僧也算一桩佛缘。”
颐音和雷然都诧异,
不知这位修明大师这话从何说起。
夏仲同样面露疑惑,可心下则骇然,他有所求?能有什么所求,自然是对方的先天阳体资质了,可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出他“图谋不轨”,还这么大度,仿佛已经视一切于无物。
一瞬间,夏仲只觉得对方佛法之高深,洞悉人情之达练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果然武学达到通玄层次的,没有一个简单。
当然,除了他。
夏仲一笑:“能见到大师,晚辈已经别无所求。”
“当真?”修明大师再问。
“是。”夏仲郑重颔首。
修明大师这才不再多说。
颐音和雷然不知道这两位打什么哑谜。
白晶晶忽然道:“主人,有人来了。”
而白晶晶声音在夏仲耳畔响起的刹那,修明大师也道:“三位世俗事忙,贫僧就不打搅了。”
说罢,修明大师便转身朝着廊下走去。
夏仲三人行了一佛礼,片刻,远处传来脚步声,却是阿金过来:“小姐,老夫人已经祈福完毕。”
颐音面露喜色,看向夏仲。
夏仲笑道:“咱们去拜见老夫人吧。”
走在路上,白晶晶趴在夏仲耳边问道:“主人,你怎么不顺水推舟抓取那位修明大师的资质啊。”
夏仲没搭理她。
明知故问。
抓取资质这种事,传出去还了得。
不过不仅因为这,那修明大师的气度胸襟,所作所为,夏仲心中只有钦佩,先天之体在修明大师身上,也算是德者居之。
他怎么好意思下手。
或许要是用了曹孟德图鉴,就不介意了吧。
嗯,还是性情不到位。
来到佛音寺后院的佛堂,佛堂中坐着三人,中央是万寿园老夫人,左手边是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僧,背后是佛音寺主持。
老夫人右手边则是齐东药,齐东药的身边站的是那位弟子华川。
看到颐音带着夏仲和雷然进来,华川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个假大夫,竟然是御医,而且医术让师父都称赞,实在了得。
进来夏仲和雷然先朝着老夫人欲要行礼,老夫人已经摆手道:“免了免了,佛门清净地,不兴世俗之礼。”
夏仲和雷然只能作罢。
雷然这个四城总捕此刻竟然有些局促,夏仲则平静多了,不说他已经见过老夫人一回,就是面对南郡王和天尘宗主,他也能保持平静的。
老夫人看着夏仲,很是满意的点头:“这位就是夏御医吧,果然气度不凡,两次劳烦夏御医,老身实在惭愧。”
夏仲笑道:“老夫人这是折煞晚辈了,音小姐孝心才让晚辈感动,雷大哥也是记挂老夫人身体安泰不少操劳,晚辈能效劳,实在荣幸之至。”
雷然听到夏仲提起他,顿时感激看了夏仲一眼。
老夫人也面露感谢朝着雷然微微点头,心下则暗道这位年轻的御医能够年纪轻轻就受南郡王如此重视,果然不同凡响。
雷然看到老夫人的眼神,直道应该的,应该的。
等雷然表现完,齐东药开口道:“夏御医,上次不知真人在场,我失礼了,还请夏御医再为老夫人诊治一番吧。”
做为名满天下的神医,他说这话已经是说自认医术比不上夏仲了。
这份胸襟气度也让众人钦佩。
他的医术,在场都是知道的。
可夏仲只要再诊,再找到药引,治好老夫人的病,那说出去就是齐东药治不好的病人夏仲治好了,名声定能大涨。
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夏仲也明白齐东药的意思,可他对这名头实在不看重,
当即朝着齐东药一拱手,目光扫向老夫人,看了一眼便道:“无需再诊,老夫人气色之好显然已经得到最好的救治,齐神医的医术晚辈是万万比不得的,不过找几味药引这种事倒是可以出些力。”
这次连华川都惊讶看着夏仲了。
那面色严肃的结空大师同样眼皮抬了抬。
“实不相瞒,如今就缺夏御医这几味药引啊。”齐东药哈哈笑道。
他知道颐音已经提过找毒花的事了,不过不介意把名声给这位夏御医,此刻听到夏仲对答,心下不由暗暗赞叹,这位夏御医虽处高位,难得却谦恭有礼,假以时日,大周杏林圣手中,必有其一席之地了。
可惜,早早入了王府,不然倒是该给师父引荐一番,或许师父满意,他都能多一个师弟了。
可惜,实在可惜。
论胸怀,神医府府主八位弟子中齐东药为第一!
“找药的事不急,先吃饭,这佛音寺的素斋可不错。”老夫人笑道。
“好,先吃饭。”颐音恭顺笑道。
素斋的确不错,几种夏仲认不出的蘑菇烹调之下,竟然比之肉食更甚一筹,只是可惜这美味雷然是没多品味了,后者太过拘束,远没有夏仲放的开。
待的席后,夏仲随老夫人等下山而去。
寺门前结空大师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忽的感叹:“常道俗世多俊杰,南郡之地,果然藏龙卧虎啊,只可惜……”
他摇头,他也一眼就看出,夏仲的资质是极下等的。
而这个时代,武功才是最高追求,万般皆下品,唯有武道高!
他话落,身后慢慢踱来一道布衣僧人,正是那位修明大师。
“师叔错了。”修明大师开口。
“嗯?”
结空大师似乎没想到这个师侄会开口,难得见其说话,便笑问道:“我错在哪里。”
“错在可惜二字上。”修明大师的眼神依旧木呐,那是一种看空一切,放空一切的木呐。
他望着山路,悠悠道:
“论功力资质,或许那位夏御医的确不入流,可论武学造诣,他却已经不下于我了啊。”
“什么?!”饶是结空大师佛心了得,也吃了一惊。
他的这个师侄虽然被罚闭门思过十数载,可武学的造诣却是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之境,比他都胜上一筹。
夏仲不下于修明?
简直是笑话。
修明知道师叔不信,含笑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