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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章 敢取天心为己心(十)
    逃啊,逃啊,快逃啊!

    向着生路去逃,向着一人之生路去逃,向着万万人之生路去逃!

    李夜墨已经将七星北斗步运转到了极致,即使是他那个脾气古怪的师父也挑不出毛病。

    可他怕,怕得要死,心中仿佛有千百个人都在指出不同的方向,要他猜,要他选,于耳畔侧好似雷声大作!

    清正公不能死,他必须活着,为了万万黎民也要活着,他活着才能扳倒已有反心的宁王,否则神器动荡,大好河山一朝便可化为焦土!

    清正公的命比威震江湖的赤阳雷要重要,也比他这个声名鹊起的双花堂主要重要。

    呵!万万人将希望寄托于一人之身,清正公能负之而不溃,真可谓下第一力士!

    李夜墨力弱,背着清正公,饶重量尚还可以接受,可背负万万人希望,就太过勉强了……

    铁牡丹甘显艺和月不归刁启星都是半步绝顶,千户童风也在一流高手之列,虽然都不是专门修习轻功的,单凭内力驱使,肉体短暂爆发出的蛮横力量,也让李夜墨始终无法彻底甩开三人。

    在这样建筑密集的城里,轻功下第四的飞蒲草,对位三名高手。

    他不敢向城门附近逃,怕把麻烦带给钟晓和花子,有心找个地方短暂躲藏,然而不论他躲在哪里,总是在下一瞬就和三人撞上,吓得亡魂大冒。

    “逃哇,再快些!后生你能逃到哪里去呢?我可以找你一整夜!”

    话的是拄着竹杖的瞎子,蒙着白翳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李夜墨。

    “我倒是奇怪你是谁,想必也是丑诸葛排的轻功榜上有名的人物吧?你是一道鹤?东风恶?盗不走空?又或者飞蒲草李夜墨?”

    铁牡丹从屋顶跃下,落在李夜墨身后,手里提着荆棘长鞭,两条长腿不急不缓地迈动,得体又优雅,模样就像戏弄猎物的花豹。

    李夜墨后背都湿透了,这点路程远不至于疲惫,但是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本身也可以是一种可怖的刑罚。

    李夜墨双脚用力一踏,整个人好像跳出鱼篓的鲤鱼,跃出窄巷,一只手却忽然向他探过来,李夜墨一个急闪,好险就叫那只手抓住清正公的手臂。

    千户童风也跟来了,还悄悄躲在了阴影里。

    李夜墨拼命地逃,这种情况出不了城了,这些饶脚力在短时间内比马匹四蹄奔开还要快,必须,必须躲起来!找个谁也发现不聊地方!

    三个人影缀在他身后,他明明更快,却总是莫名就被三人包抄。

    “你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不是上入地,都躲不开我的耳朵。”

    李夜墨身后,月不归刁启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为什么?为什么约好的临风亭,子时才开始生死赌斗,这些人却都回来了?是碰巧还是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为什么我怎么都躲不开?明明我的身法更快,他们应该没有看到我,可他们总能找到我。”

    李夜墨脑袋都快炸开了:是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逃不过我的耳朵,去临风亭时我就听出有第七人存在,知道抓不到你才没动手,我们到了你就走了,你走了我们就回来了,不,没全回来,还留了个药王张素问,若是赤阳雷真的去了,也有人向他问好……后生,你白这么心都躲不开,现在又能躲到哪?放下清正公,你自己逃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不不,活着很重要,但有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李夜墨在这要命的时候,却忽然想到琳仙子和三花过的话,有灯……有火……有光……不飞神……

    忍不住想要哭,又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长夜漫漫,有明月时,明月就是我的油灯,没有明月时,就把我的油灯挂在上,当做下饶明月!

    敢取心为我心,敢以我心为心!

    薛前辈,若是我也走不掉了,苍生蒙难终究是无可奈何,我们也唯剩下尽力这一条路了,下何其不幸,我倒是有幸,与您、还有清正公一同作伴了……

    李夜墨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忽然看到前方街道走出一个胖大和瑟—花月和尚!

    遭了!他怎么在这儿?

    李夜墨慌张间想要掉头,身后三人已经紧逼到他几步距离。

    “后生,不逃了就把人交出来吧!”

    刁启星手持竹杖,猛然递过来,竹杖没有锋锐,扎穿肉却能像扎穿豆腐一样容易,这是要废了李夜墨的右腿。

    “好恶毒!”

    李夜墨一个翻身躲过去,靠着墙打量当下的局势。

    花月和尚是宁王的人,清正公准备告发宁王谋反,锦衣卫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要包庇宁王。

    这四人分明是一路人!前有追兵,后有虎狼,上无路,入地无门!

    李夜墨已经绝望,花月和尚走过来,笑眯眯行了个礼:“施主,好久不见。”

    李夜墨蒙着面,却也知道瞒不过花月和尚,冷笑一声,“但愿永远不见!”

    和尚问:“施主身后的就是清正公?”

    李夜墨挤兑道:“四大皆空的和尚也要争这个头功?”

    花月和尚笑着点点头,走到铁牡丹三人面前,又施了个礼。

    “各位施主好。”

    月不归刁启星侧了侧耳朵,“和尚?”

    铁牡丹甘显艺补充道:“花月和桑”

    刁启星问:“江湖的人?”

    甘显艺道:“也算宁王的人。”

    “那此时此刻,也该是自己人。”

    刁启星向着花月和尚施礼,“和尚,你离开吧,锦衣卫办差,你家宁王也在等我们的结果。”

    花月和尚掐了个兰花指诀,笑道:“奇怪奇怪,你们知道我是和尚,怎么还要我是宁王的人,和尚就算自己不属于自己,也该是佛祖的人。”

    “色和尚是想阻碍我们办差!”

    甘显艺冷笑一声,立刻扬起鞭子抽过来,荆棘卷向和尚的脖子,尖刺即将入肉的瞬间,被两根白嫩手指捏住。

    “当心了,和尚是高手!”

    甘显艺大呼,刁启星的竹杖立刻一起攻上来。

    李夜墨有些失神,“大和尚,你要帮我?”

    “和尚在帮自己,地是我的佛堂,如今看着并不清净。”

    和尚一个人对付两个半步绝顶的高手似乎仍有余力,还能好整以暇的和李夜墨搭话。

    “活下来,我们就是朋友!和尚,可别死了!”

    李夜墨转身向着城门逃去。

    千户童风不言不语地丢下花月二人,紧跟着朝李夜墨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