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之上,对于一些偶然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是极为敏感的,特别是老城之人,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或许这条信息在你这里是没有什么用的,可是放在别人那里,可能就价值千金了,这也是商机和风险形成的最基本的道理——信息不对称。
这时候的信息用的是书信,虽也有加急之类,但也得人送马跑,中途再遇到恶劣天气,便会延迟,信息的时效性是商业得以快速发展的基本前提,现在的大夏朝虽然商业已经足够繁荣,与北宋相当,但比起南宋的巅峰时刻,还差了一些,江宁也没有想到,他无意之间的闲聊,却让有心之人听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的江宁,只是想到了王若烟在马车上所说韩家的生意主要在易川和淮南,怎么出了个锦州的掌柜?
哈哈,我韩家的生意怎么会在易川?想必是紫川兄听错了吧,众所周知,生丝的产地在锦州和淮南,这两府的生丝占到了大夏朝的七成。韩继业言下之意,江宁果然对商业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生产地都能弄错。
江宁皱了皱眉,呵呵一笑:呵呵,原来是这样,这些天与烟儿走的多了,恐怕是听错了吧,对了易川是谁的生意来着?这些日子听那些长辈说起,隐约间听闻易川有所变动,以为是韩家,谁知道闹了乌龙。
无妨,紫川兄才学横溢,对于商场之上的事情弄混也实属正常。韩继业得意洋洋,给江宁普及起来:我韩家生意主要在锦州和淮南,杨家生意在易川和淮北,自然杭州也是主场,孙家生意在宁州和平湖,生意场上虽也有交集,但主要的还是在这些地方,紫川兄切莫弄错了,闹了笑话,哈哈
江宁也笑道:说实话,现在王家的生意在哪儿,在下都不知道,就连烟儿管着什么不管什么,我也都是一概不知,生意场上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复杂,没有读读圣贤书来的简单,呵呵
贤侄这话,可是要羡煞我等啊韩玉冲忽然开口,直接将韩继业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等若不是功名无望,谁又愿意起早贪黑的为商呢
韩叔眼光独到,另辟蹊径,乃是吾辈之楷模,士农工商,少了哪一个,怕是杭州都要出问题,更不用说是朝廷了,今日与继业兄详谈,也是感慨良多,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呵呵,贤侄哪里话,继业啊,你不是有学问上的东西想要讨教讨教吗?韩玉冲使了个眼色。
韩继业好歹也在商场上滚打过,自然知道父亲这话的含义,起身拉着江宁道:紫川兄,我刚做了两首诗,讨教讨教?
荣幸之至江宁起身笑笑。
二人行了礼,朝着前院而去。
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厅中生了炭火,挂了棉帘子,倒也不冷,又能观雪景,二人便在这里讨论起诗文来。
你说,他是不懂装懂还是有意为之?韩玉冲对身边那胖子道。
胖子皱了皱眉: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韩玉冲回过头去,叹口气道。
这胖子自是被韩玉冲叫过来的韩玉荣。
你若是说他不懂装懂,听他说话,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王家不小,他入赘王家也有半年时间了吧,王若烟当真就一句生意场上的话都没说过?不可能,只要是人,只要生活在一起,怎么会不说?或多或少都会涉猎的。韩玉荣摇头,将内心的观点否认。
可是这么简单的生意归属地他都不知道,他又如何能记得易川的生意有动作?又怎么知道韩家的生意在锦州和淮南?难道我韩家,比杨家孙家的生意还要大,还值得重视吗?
除非
除非韩玉荣接过韩玉冲的话:除非是有意为之,他是要告诉我们,易川的生意有变,这就和我们前两天接到的消息对上了。
杨家在易川的人事变动,极有可能是为了明年的事情做准备,制造局中也传来的消息,明年会是很重要的一年,杨家最为行首,这么大的馅儿饼不吃,难道要看着其他几家分了吗?韩玉冲道。
但是这个江宁是如何知道我们得到消息的?
他们这几日走动,定然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万亿这件事情是真的,杨家撤出易川,我们的损失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二人能够有现在的基业,杨玉荣才是最谨慎的那个,有几次生死存亡之际便是杨玉荣的谨小慎微,才避免大祸临头,故而真正掌舵的,是这个二弟。
江宁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或是道听途说,或是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在这二人看来,韩继业的话也说的很清楚,江宁能够写出《春江花月夜》,是个笨蛋吗?当然不是,从刚才的话来看,倒像是经常参加这样的活动或者见面,表现出来的从容也不是装出来的,说是寒暄,其实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底的位置上。
有才学不说,就算入赘王家,王家王若烟可是出了名的聪明,若是江宁是个笨蛋,她根本不会把他带出来丢人现眼,更不会放心的把江宁一个人放在这里,这里也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便是江宁的确对商业上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无所谓泄密了,最多说些王若烟在家里提及的东西,也都无关痛痒,第二种,才是最可怕的。
那就是王若烟知道,江宁应对他们绰绰有余,丝毫不担心,甚至是放心的,两种可能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说,第二种怕是居多了,或许是善意的提醒,或许是想打压杨家,种种可能在兄弟二人的脑海之中闪过,大厅之中出了奇的平静,只能听到身后炭火骤然间爆开,火星四溅的声音。
相公,二位叔叔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吧。临近中午,小雪仍旧是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王若烟从闺中出来后,便到了前院花园中的小亭子找到了江宁。
江宁笑道:也好,正好家中还有事,几位叔伯都在,回去迟了终究不太好看。
二人说着,便与韩继业告别,韩继业将二人送到门口,正要上车,却听闻身后传来韩玉冲的声音:贤侄留步
江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未扭头,便皱起了眉头,骂道:妈的,这臭毛病真他娘的真是多管闲事
那边王若烟转过头来,看着韩玉冲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韩玉冲到了跟前,吐了两口气:呼呼关于淮南生丝之事,不知道侄女还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