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真要杀他,这一次怕他也跑不了了,江宁忽然集中了精神,思考着如何从中跑出去,也就是越狱。
那人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进来就是一顿暴揍,而是将牢门关上了:“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签了吧,看你白白净净的,也是个读书人,我儿子也是读书人,我想让他去儒林书院,可是,就我这点儿俸禄,哎……”
这狱卒却如同好久没有跟人说话了,蹲在牢门口,点燃了手里的旱烟袋。
“读书有什么好,现在不还是身陷囹圄?”江宁呵呵一笑。
“当然好啦,你是没有功名,说明啊,你还是读书读的不够,若是有了功名,你看吧,还有谁敢欺负你?”老汉猛抽了两口,将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
“你看刚才那几位,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呵呵。”老汉羡慕道:“就我这啊,一辈子狱卒咯……”
江宁缓缓道:“可你至少是个善良的人,没有颠倒黑白。”
老汉呵呵一笑:“那有怎么样?我说黑也不是黑,说白也不是白,进到这里的,有几个是真正有罪的?十之一二罢了,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刚开始我也打,以为就应该执行命令,后来啊,就看淡了……”
二人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牢外,却说着不同的人生,发着不同的牢骚,或许不是因为这件事,两个原本毫无相干的人,也不会有这么一场肆无忌惮的谈话。
而张秋平与葛昶、刘才三人出了监牢,穿过中厅,便到了提刑司的衙门。
左侧的别院是提案司、右侧的是提律司,对角是提文司,四司对立,中间是一处方圆百丈的广场,按照四司的地盘划分为四块儿,两条大路交叉而行,从四司的门口延长出去,顺着广场之中走到了提文司和提案司的中央,一座衙门立在那里,庄严威武,再往前,乃是一处青石板铺成的宽路,两侧摆放着武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足有百件之多。
再往前便是走过台阶,跨过院门,出了刑部的衙门。
刑部的大门,吱丫一声被打开了,一个捕快跑了进来,提着灯笼绕过衙门大堂,正好在广场上撞见张秋平和葛昶三人。
“葛大人,刚好找您……”那捕快皱着眉头,急忙拱手。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葛昶皱眉摆了摆手,一门心思全在胭脂楼。
那捕快急忙拦住他道:“大人今儿可是抓了一个叫江宁的人回来?”
刘才急忙道:“怎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捕快皱眉哎了一声:“哎,那就是了,张大人带着一个女子,拿着长公主府的令牌来要人……”
话还没说完,却见张守敬带着乌启兰走了进来,直接到了广场上。
“张大人?弟妹?”葛昶自然是认识他们夫妻二人的,皱了皱眉。
却见张守敬穿着的,是左千牛卫侍郎的衣服,腰间的佩刀也是千牛卫的佩刀,身边跟着乌启兰,衣着却不是妇人一般装束。
“葛大人,今日是否抓了一个叫江宁的人?”张守敬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与葛昶交情一般,二人本就存在竞争关系,张守敬又是郑鹏的嫡系,现在张守敬离开去了左千牛卫,上午刚走,晚上就会来兴师问罪,却让葛昶也极为不爽。
“是又怎么了?”葛昶皱眉,趾高气昂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刑部的人了,千牛卫什么时候管上刑部的事儿了?”
张守敬并不在意葛昶的言辞,继续道:“这位是长平公主府的,奉了公主的令,特来要人。”
葛昶皱眉,长平公主自然得罪不起,看向了张秋平。
张秋平也道:“你说你是长平公主府的你就是?可又凭证?再者说了,这江宁当街杀人,人赃俱获,此刻怕是已经签字画押了,这江宁如何认识的公主?莫不是冒名顶替,想要夺人吧,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言下之意,又给夫妻二人扣上了大帽子,来刑部闹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是公主令,大人请过目。”乌启兰从袖中拿出那块儿令牌来,双手递了上去。
“呵呵,你说这是公主令,就是了?当真以为我们没见过?我却要说,你二人私闯刑部,意图劫狱,来人,给我抓了……”葛昶大喝一声,从两侧跑出来十几人,呼隆一声站在了他的身后。
张守敬面色一变喝道:“葛昶,你休要欺人太甚,别说是你,今儿就是尚书大人来了,这也是公主的令牌,你可以不给,但是你不要后悔。”
葛昶呵呵一笑:“尚书大人不在,这里我说了算,你已经不是刑部的人了,还敢在刑部吆五喝六的?”
一边的张秋平却是暗自泛起了嘀咕,看向了刘才,那公主令还在乌启兰的手中,他们固然没有见过公主令,但是千牛卫侍郎带着人来,难不成还是假的?若真是,那这张守敬也着实有些太大胆了。
乌启兰急忙收起了令牌,拱手道:“诸位大人,长平公主有言,在杭州的时候,这江宁帮了我不少忙,今日之事,怕是有些误会,还请江宁过府一叙。”
话说的很明白,是误会。
张秋平与葛昶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是长平公主发了话,怕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可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江宁,岂能这么就给放了?
周围聚集的人,却来越多,还未等二人开口,却听得门外一阵吵闹,紧接着一队人马在刑部众人的包围之中直接穿过大堂,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狄青。
狄青虽然官职不高,只是武德营的副将,但是他在边军之中名气之大,只要是官军之人,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特别是他那面容之上的青胎记,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江宁是不是被你们抓了?”狄青二话不说,直接开口问道:“如果是,我保他出来,有什么去武德营找我,若不是,明日我再登门负荆请罪。”
“他……他当街杀人……人赃并获……”葛昶又一遍陈述了这个事实。
张秋平已经有些傻眼了,武德营,这江宁竟然还和边军的狄青有联系?怎么可能?一个杭州的赘婿,为何能和长平公主和边军挂上勾?
“当街杀人?不可能,肯定是个误会,这江宁自杭州上船,一路之上护送生辰纲和花姑娘,功劳甚大,怎么可能一进洛阳就杀人?洛阳他又不认识人,杀的是谁?为何要杀他?人证呢?凶器呢?”狄青虽然身在边军,但该知道的却是一样不少的都知道。
这么一问,其中说出了两个关键词,让葛昶都觉得后背开始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