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走了,他想静静,当然范仲淹不会问他静静是谁,今天这话带给他的震撼的巨大的,大到他无法面对自己。
这是他人生观的崩塌,要重建之后才能缓过来,但他明白范仲淹这话是对的,文武之争说白了就是文臣自私。
讲什么武臣乱国,那只是说服别人的理由,无法说服自己。
已经是名扬天下,有儒门宗师雏形的欧阳修,岂能不知文臣乱国的比比皆是。
就一个李林甫,可以压得安禄山史思明不敢抬头,可他是武臣吗,不,他是文臣是宰相。
而正是他让大唐陷入深渊的边缘,没有他安史之乱根本不可能发生,是他把能压制安禄山的武将都清除了,才给了那胖子机会造反。
最著名的是北齐的宠臣和士开,乱国到劝皇帝说商汤纣桀,明君昏君最终都是一抔黄土,有什么区别。
这应该是历史上奸佞文臣的表率了,除了无耻根本想不出用何种语言来描述他。
颠倒黑白还理所当然,这是人性最大的恶,因为这种人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别拿他是鲜卑人来说事,他是汉化的鲜卑人,从他祖父开始就是读圣贤书,以儒家传人自居的了。
不信你看看后世那些满人儒者,你敢说他不知礼义廉耻,他敢跟你拼命,他们照样说自己是儒门弟子,崇尚君子。
大王好厉害呀!姐姐你觉得呢?
偷看一眼认真看书的赵昉,宋引章脸红红的悄声问赵盼儿,满眼的小星星。
赵盼儿微微一笑,轻掐一把她的嫩脸道:大王是很厉害,咱们引章喜欢大王了是吗?
哪有?盼儿姐尽瞎说。
娇羞的小姑娘极力否认着,可那神情哪里藏得住,引得赵盼儿咯咯地笑着。
笑声惊醒读书中的赵昉,抬头看向她们好奇的问:盼儿姐引章,你两笑什么呀?
赵盼儿落落大方的回答说:引章妹妹说她学走桩时,身子扭的像跳舞,婢子觉的形象好笑呢。
赵昉一听说这,顿时精神起来,招手叫过宋引章温柔说道:引章觉的身子扭的厉害,说明动作偏差了,下盘不够稳才会扭,以后多注意训练下肢力量,这毛病就能改过来。
他这谆谆教导,宋引章低着小脑袋连连点头,赵盼儿憋着笑,赶紧转身假假的泡茶起来。
陪读的刘季孙和晏几道,对视一眼哀叹自家殿下真是好骗,明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到了赵盼儿这就变傻子了呢。
对了盼儿姐,昨天听应之说,旧封丘门那袄神祠昨天有一队胡姬,歌舞十分出色,你要不要学她们的舞蹈呀?
赵盼儿精神一振,马上抬头道:真的!可是她们如何能入宫呢?
赵昉笑道:只要你想学,自然有办法。
那好呀!听说拜袄神的胡人还擅长琵琶呢。
这话说一半,赵昉哪里还不知道,她这是在为宋引章说话呢,呵呵笑起来道:知道了,还有乐师是吧。
宋引章登时喜笑颜开,东京自然有弹琵琶的高手,但琵琶毕竟是外来的乐器,西域胡人的弹奏法别具一格,凡是高手莫不希望融会贯通。
宋代陆上丝绸之路的确被阻断,但依然由不少胡人跋山涉水而来,加上从唐朝遗留下来,不愿回去的胡人,好几个大城胡人还是很多的。
当然胡人是个统称,就连契丹党项都被宋人称为胡人,但拜袄神的只有西域的胡人。
袄神教也就是拜火教,后来的明教,再后来被朝廷废除变成魔教的称呼,但在这时袄神教是官方承认的宗教。
信奉光明大佛的拜火教,不仅是波斯人的国教,也是中亚南亚乃至新疆地区信奉最多的宗教。
在波斯帝国没衰弱之前,新疆根本没有教,只有拜火教和佛教,就连北印度也有不少拜火教教徒。
北宋的汴京城有两处官方允许的袄神祠,也就是拜火教的寺庙,建制跟佛教寺庙差不多。
一处是旧封丘门附近,另一处是御史台附近的右掖门外,至于汴京城外还有好几座,开封府管辖的祥符县就有。
单说旧封丘门附近这一座,靠近军营而建,禁军西班直衙门就在这边,折继祖正是在这上班。
见到自己的小可爱赵盼儿欢喜,赵昉当天下午就去了曹皇后那里。
大娘娘,儿子封王快三年了,怎么还不给我开府建衙呀?
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好一副没心机的样子,可把曹皇后气乐了。
装!继续装!给老娘我灌迷魂汤呢。
从小养大的孩子,曹皇后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不是小白兔,指定又是想搞事,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赵昉立马叫起撞天屈来:娘亲就会诬赖人,谁装啊,儿子就是不明白才问的。
不明白,呵呵!
冷笑一声的曹皇后,伸手戳着他的额头数落起来:一个月了,你把士子们的雄心激起来,虽说对新政是好事,可你爹和朝臣们忙坏了,你倒好,躲在宫里不闻不问,今天又想憋什么坏?
说着改变语气,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凡事过犹不及,新政要推行,但也要一步一个脚印,等这事顺利了才能接下一步。
老娘这是误会了。
赵昉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曹皇后是以为他急着要改革其他项目了,才会要开府建衙,拥有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他笑起来说道:大娘娘想岔了,儿子才不管现在的新政呢,外面相公们现在群策群力,哪还需要儿子凑热闹呀。
那你想干嘛?
曹皇后这下好奇了,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啊,而且自己养大的,她相信不会骗自己。
嘿嘿好久没有傻笑了,今天再来一次后,赵昉眨巴眼的说:娘你想啊,儿子马上九岁了,男子七岁不得在宫闱中厮混,再说了儿子还有两个陪读,都是外来人,更不能在宫中了,自然搬出去住更方便。
想都别想!
曹皇后张嘴就拒绝,可拒绝之后自己也滞住了,儿子这话是正理,皇族规矩也是如此,没有把皇子留在深宫的理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