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待秦宽醒来时,月亮尚还挂在天边。
揉了揉尚且迷糊眼睛便想叫醒袁文姗,可伸手一探却发现空无一人。
左右看去,发现她早已穿好衣裳,站在窗边,手上净是揉捏的小动作,脸上也好似在想些什么。
一会眉头紧蹙,一会咬咬嘴唇,甚至就连秦宽已经走到了身边都没发现。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还站在这里发呆,难不成是没睡?
似是被言语惊醒,当即呀了一声。夫君你吓我一跳,我我没没想什么。
袁文姗连连摇了摇头,任凭秦宽如何追问,依旧是一副死不承认的态度。
几番问话之下,她已经能感受到耳根上的燥热,毕竟做了春梦之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秦宽见她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思来想去心中只浮现出一种可能,念到之后,脸上也渐渐沉闷下来。
你可是为了父仇的事犹豫不决?
袁文姗一听,再度否决了他的想法;但见秦宽一脸不信的样子,又要开口,便连忙将其拦了下来。
夫君莫要多想,我虽想报仇,但你的抱负为重,天下百姓为重。
时间紧迫,不要再跟我絮叨了,快些出发吧。
袁文姗一边说着,一边取来睡前便准备好的衣衫,服侍秦宽穿好之后,又十分关切的说道。
一路上多加小心,我在城内等你回来。
瞧她低眉失落的模样,当即抓起她的手掌问道:怎么?你不想陪我一同前去?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抬起头,脸上更有一些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我你真愿意带我一同前去?
秦宽当即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不愿意?
我本以为,这等军机大事,带我这么一个女子只会碍事。
看她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当即抚着她的秀发开口安慰。
若你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自然不会带着。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启程。就像你说的,时间紧迫啊
秦宽望向东边的方向,挂在天上的虽是乌云繁星,眼中看到的虽是满清的数万大军。
两人收拾好行装之后悄然离去,却没成想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参见陛下您怎会在此等我。
袁文姗虽然心中不愿,但也随着秦宽行礼。
又见二人似有事情商谈,她本能的就打算退到一旁,妾身先行告退我到府外去等。
秦宽虽然想拉她回来,两人一同听其谈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此举恐怕会让朱由检感到自己轻视于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朱由检也欣赏的点了点头,在他心中这种行为十分正确,男人说话,女人自然是要到一旁候着。
看样子,陛下不是偶然才来到此处,想必是等了很久吧。
朱由检见自己的行径被看穿了,当即摇头笑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我们到一旁坐着说吧。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花园的凉亭内,彼此坐下之后,秦宽率先开口问道。
不知陛下一夜未睡,又在此等候微臣,是所为何事?
而朱由检却抬头看着月亮缓缓开口:爱卿,你我不必再顾忌什么君臣之礼,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可好?
秦宽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又看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七分愁容,言语之诚恳又不似作假。
那我称您朱兄,陛下可会介意?
朱由检听得如此亲切的称呼,当即心中一喜,但紧接着他又十分踌躇的说道。
哎祖宗基业交到朕的手里,竟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京师沦陷宗室逃亡;现如今,那关外小族都敢来觊觎中原大地。
你等为大明操劳,可我作为皇帝却只能待在这小院子里,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朕真的有能力光复大明往日的荣光吗?
秦宽沉默半晌,随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能与否尚未可知,但事在人为,只有做了才知道。
如果不做或者中途放弃,那么必然会失败。
如果认真去做,坚持不懈,那么没有到达终点之前,谁也不知道成功与否。
听着秦宽的话,朱由检再度开口。
可可朕在这小院子里,又能做得了什么。
当然有!秦宽忽然站起身来,将朱由检拉到花园之中,紧接着用手指着一株被草围在中间的花。
陛下如果想要除草,却只把土壤露出这部分剪掉,如此能除干净吗?
朱由检不知他所言深意,但道理他还是懂的。
爱卿可是想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不错!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说着,秦宽就打算将这根草连根拔起,放到朱由检的眼前。
可越拔却发现阻力越大,叫朱由检临近一看,却发现这根草已然跟附近的其他草缠绵在了一起。
你看,你光拔它还不够,你还得将它所牵扯的一并拿下。
如此一来,附近土壤的养分才会源源不断的供给到花朵之上。
只有将附近所有的杂草连根拔起,它们才不会把养分截在半路。
朱由检脑中灵光一闪,似有所悟,然而秦宽的声音再度缓缓传来。
陛下现在要想的,不是外面的战争如何如何,又能帮战场做些什么。
现在要想的应该是战争结束之后,要如何去处理这些杂草。
说罢,将周围杂草连根拔起,又扔在一旁之后,秦宽这才正式进入主题。
要想解决大明朝廷的病症,那么一定吃猛药下重刀。
首先便要将权力过大的那些士大夫势力连根拔起。
将这些旧势力彻底铲除之后,方可进行朝廷结构上的根本性改革。
正所谓上行下效,朝廷上的运转正常了,下面的军队才会有战力,才能够扩大。
军队有了规模,才能够反过来维持朝廷,同时有军队维持治安,百姓们才能好好生活,不至于再诞生出第二个李自成。
爱卿,然后呢?朱由检听到这段话后,眼神之中仿佛诞生出希望二字,甚至马不停蹄的追问。
秦宽当即说道:陛下要做的就是,将这根草上面连带的顽固势力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