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为自己解围,孙太后忙连连点头,扭头吩咐金英:就按于侍郎说的办,派兴安和马顺一起去,务必尽快把郕王接进宫来。
不多时,大太监兴安,与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便赶到了王府。
该说不说,刚进门的时候,兴安与马顺是非常高兴的。因为看王府中这热热闹闹的架式,显然郕王还在。只要这位亲王还在,那朝廷就还有主心骨。
然而等到两人见到王妃,行过礼,就听王妃笑盈盈地说道:两位是替太后来给殿下送赏赐的吗,辛苦辛苦。可惜不巧了,咱家殿下一早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二人闻言一愣,兴安忙问道:殿下一大早就出门了?去哪里了?
王妃也一脸疑惑地反问道:咱家殿下奉太后懿旨,南下去杭州休养了啊。敢问公公,这可是太后亲自恩准了的,有什么问题吗?
兴安一脸急切地回道:朝廷出大事了,太后有命,请郕王即刻进宫。
听说是朝廷大事,王妃倒也不敢细问,也不敢久留,忙命丫环安排赏银。
兴安与马顺拿了赏钱,谢过王妃,便急勿勿带着锦衣卫,一路快马加鞭,南下去追郕王了。
却说郕王一行人,道边落脚,吃过午饭,又休息了半个时辰。
成敬便上前请示道:殿下,咱们继续出发吗?
朱祁钰笑道:不忙,你去把所有人都招拢过来,我有话说。另外把咱装金银珠宝的箱子搬过来。
成敬不解其意,但也不追问,忙命人将装金银的箱子从马车上搬过来,又招呼众人都聚拢到朱祁钰面前,依次排列站好,听候训示。
朱祁钰挥挥手,示意众人都坐下,然后才笑道:多的废话我也不讲,能抛家舍业,跟着我颠颠颠跑出京城的,都是有忠心的。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心腹亲信,我没学问,什么仁义礼智信之类的大道理,我也讲不出来。
反正我就一句话: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们一口。
来,成先生,把箱子打开。
等箱子打开,整整齐齐的银锭金锭,琳琅满目的珠宝,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朱祁钰留心观察众人的表情,虽然大部人都露出艳羡之色,但是却没人表现出贪婪痴迷的神情。
朱祁钰心中暗暗点头,自己运气不错,手下这批心腹虽然不多,但是确实还算精干。
于是朱祁钰继续说道:我跟你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大熟,这样吧,每个人都站出来介绍一下自己。你们是哪里人,有哪些人生经历,有什么本领,有什么喜好之类的。
众人听了,倒都有些紧张。还是成敬先站出来,率先介绍起了自己。
这位成先生倒也豁达,毫不避讳自己因罪获刑的经历。众人听完,是既感且叹。
等成敬讲完,朱祁钰很严肃地承诺道:成先生,我在这里跟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平反你的冤案。
成敬心里对这话倒是半信半疑,但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待朱祁钰话音一落,成敬便跪地谢恩,泣涕不止。
朱祁钰忙将成敬扶起,好生抚慰一番。然后才从箱子里取过两锭金子,两锭银子,塞在成敬手中,然后又信手抓过一大把珠宝,一并奉上。
有了成敬在前抛砖引玉,后面的人也放松了心情,气氛变得积极热烈起来。
每个人讲完,朱祁钰都同样奉上一份金银珠宝。
最后,每人都得了两锭黄金两锭白银和一大把珠宝。
这些财宝,都能抵得过大部人的全部身家了。但是朱祁钰毫不吝惜,毕竟自己根基太浅薄了,急需得用的人。
至于眼前这些人是不是人才,是不是真心投靠,朱祁钰也不想深究了,因为现在不仅没时间挑三拣四了,而且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用这些人,还能用谁呢。
所以也只能先将这些人用起来再说了,时间长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知道谁奸谁忠,谁贤谁愚了。
发完钱,朱祁钰一声令下:出发!
众人齐声应和,先簇拥着朱祁钰上了马车,然后各自上马,继续赶路。
不得不说,朱祁钰这顿思想工作做的非常到位,自己这帮手下干劲实足,嗷嗷叫着往前冲,两个多时辰,跑出去五十里地。
好在朱祁钰的马车够奢华,官道也够平整,这才没怎么受那颠簸之苦。
此时天色已黑,众人又跑了个尽兴,错过了驿站市镇,只得野外宿营,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过早饭,收拾停当,正欲赶路,便听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显然是有一队为数不少的人马疾驰而至。
众人便驻足观望,不多时,就见数十名锦衣卫,驾马疾驰至众人面前。
众锦衣卫翻身下马,为首的两位近前来,问道:请问这里何人管事?
成敬站了出来,一见两人,忙上前一边拱手施礼,一边陪笑道:原来是兴公公大驾,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兴安忙也一边拱手还礼,一边抱怨道:我说老成啊,你们跑这么快干什么呢,我和马指挥使几乎一夜没合眼。为了追你们,你看我们这个眼睛,都熬红了。
兴安经常往来郕王府,与成敬是老熟人了。两人简单交流一番,成敬又和马顺寒喧几句,还要再说,兴安却打断道:
老成,朝廷里出大事了,殿下呢,我要立刻面见殿下。
成敬闻言,心下诧异:殿下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前脚急急忙忙离京,怎么后脚朝廷就出了大事。
兴安见成敬发呆,忙轻声催促。成敬这才回过神来,引着兴安与马顺,快步走到朱祁钰马车前,禀告道:殿下,兴公公与马指挥使求见。
知道了。
朱祁钰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便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兴安与马顺二人一见了朱祁钰,便倒身下拜,带着哭腔说道:殿下,不好了,陛下的亲征大军,于土木堡全军覆灭,五十万大军全完了,就连陛下也是下落不明。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朱祁钰反应冷淡,只是拍拍兴安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冷笑道:
别听兵部那些混球儿吹牛啦,什么五十万。我不一石头呼在他们脑袋上,帮他们好好清醒清醒,他们还以为也先被武安君附体了呢。
动不动就五十万五十万的,这个世道上哪有那么多五十万,你们当是砍白菜呢。
兴安与马顺被朱祁钰整不会了,怔怔地望向朱祁钰,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祁钰挥挥手,命令道:你们俩回去吧,就跟太后说,我非常担心皇兄,也非常愿意为朝廷出力。但是我的头疼更严重了,很可能命不久矣,回去了也是给朝廷添乱。
所以我还是奉太后懿旨,依旧去杭州修养吧。
兴安闻言,都有些急眼了,连忙劝道:殿下,您不回去,还有谁能够监国理政呢。到时候朝廷没有主心骨,如何能够守住京师,救援皇爷呢。
朱祁钰笑道:襄王贤明,又有监国经验,自然是去请襄王进京主持,才是正路。你们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相信我,来回折腾一大圈,最后还得是襄王监国。那帮文臣,不会接受我监国的。
兴安与马顺无奈,只得起身,到一旁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才又回到朱祁钰身前。
这次轮到马顺发话了,只见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朝朱祁钰拱拱手,高声劝道:殿下恕罪,兹事体大,事关京师存亡,今天绑也得把殿下绑回去。
朱祁钰闻言,淡淡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护卫。
只需要朱祁钰的一个眼神,一众王府护卫便纷纷护在朱祁钰身前,对马顺拔刀相向。
一帮锦衣卫见状,也纷纷拔刀,围了上来。
朱祁钰冷笑道:好,好,好,不愧是锦衣卫,都颇有胆色。不过我想你们都知道,按照大明律,戕害亲王,可是谋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一众锦衣卫闻言,纷纷退缩犹疑起来。
朱祁钰又趁势厉声高喝道:你们若是有种,不在乎凌迟,不在乎九族,就拿着绣春刀,朝着我心口上捅,我敬你们是个爷们儿。若是没种,就别他马的跟我虚张声势,赶紧收起这破刀,给我滚蛋。
一众锦衣卫被朱祁钰一顿吼,皆是惊骇不已。没等马顺下令,便纷纷收了刀,退后十步,跪地请罪。
反正没人愿意为了这么样一件事,搞到要诛九族的程度。
光是举着刀吓唬亲王也没用啊,锦衣卫也不是傻子,现在皇帝下落不明,真要把眼前这位郕王殿下得罪狠了,将来弄不好人家就要狠狠地报复。
所以何必呢,不给钱不给地的,犯不着这么得罪郕王。
朱祁钰也是见好就收,随意地摆摆手,轻笑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你们也都算是公干,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事就这么算了。回去吧,都回去复命吧。
说罢,朱祁钰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命令王府众人继续赶路。
不过朱祁钰只是看上去勿忙,其实心里却不着急。居庸关外那一位大元淮王中书右丞相也先老太师对进攻大明京师也没什么太大兴趣,他还得在山西悠哉悠哉地溜达五十天呢。
朱祁钰接下来的目标是:再跑三天路,赶到保定府,然后在这个大一点的府城里玩上几天,顺便吃个驴肉火烧,等朝廷大员来三请四顾之后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