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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其实,傅元龙完全有机会阻止霍童被杀。

    岗楼距离埋伏圈不过二百步,三个起落他就能赶到。

    但他并没有选择救援,而是第一时间赶往县城中心,于高处视察四方,寻找孙莜蓉的身影。

    可半刻钟过去,他不得不认清现实孙莜蓉不打算现身了。

    纵然不甘,傅元龙也只能赶回埋伏圈。

    结果就是眼前这幅景象。

    霍童只剩个不能瞑目的脑袋。

    嗬嗬嗬时机太好没能忍住

    傅元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笑声。

    他的理智正被怒火疯狂的灼烧。

    毫无疑问。

    经此一事后,孙莜蓉势必更加小心,再想活捉几乎没了机会。

    数月的谋划毁于一旦。

    毁在了‘小人媚上’这种可笑的原因之上。

    而比这更可笑的是。

    这个媚上的小人,居然还有脸,居然还有胆,向自己邀功?!

    死!

    傅元龙双眼一厉,无形无影的劲力透体而出。

    嘭。

    一声轻响。

    刘二的后背爆碎出一个拳面大的圆形。

    透过血洞,甚至能看到蠕动的心脏。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根本没看到傅元龙有出手的动作,刘二的背上就出现了这个大洞。

    这还是人吗?

    这是怪物吧!

    刘二!!!

    赵六一声哀嚎,疯一样冲上去,扶着刘二躺了下来。

    呵,别急,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死!

    傅元龙充满暴虐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他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他的怒火,不是死一个蝼蚁就能平复的。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

    大人且慢。

    许崇面色淡然,缓慢而坚定的走近,挡在了刘二身前。

    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下令动手。

    就赌傅元龙第一时间是去寻找孙莜蓉,而不是愤而杀人。

    只要有了这个缓冲,他完全有机会挑动众衙役的情绪,挟势而为,让傅元龙心存顾忌。

    别忘了,傅元龙此行,是瞒着血衣卫的上下级,想要独吞孙莜蓉的。

    如果事成,自然是风头正劲,没人去找麻烦。

    可若事不可为,还敢胡乱杀人的话,就不怕被血衣卫革职问罪?

    这就是许崇的整个计划,主打一个心理博弈。

    现在,事情的确朝着计划的方向发展了。

    只有一点出了问题。

    发号施令的人,不是自己,是刘二。

    许崇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赵六怀里的刘二,大人要杀,先杀我吧。

    你什么意思?

    傅元龙的眼神冷了下来。

    不知者不罪,他们只是一群忠于朝廷,勇于杀敌的好儿郎罢了,又有什么过错呢?

    说着,许崇解开腰带,将补服脱了下来。

    接着又摘下乌纱帽,将之放在叠好的补服之上。

    做完这一切,许崇平静的看向傅元龙,神色不卑不亢。

    按理说,有刘二顶在前面,傅元龙怪不到半分他头上。

    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反过来打压众衙役,来博取傅元龙的认可和亲近。

    可他做不到。

    刘二为什么会绕过他擅自下令?

    因为刘二不知道他的计划,怕他被血衣卫追责,于是主动将责任揽在了身上。

    哪怕明知道会死。

    现在,刘二的确要死了。

    那种伤势,没人能救。

    至少许崇不能。

    他只能用这种最愚蠢的行动,让刘二走的顺心一些。

    哪怕只有一些。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傅元龙眯起眼睛。

    大人是血衣卫的总旗,杀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典史,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相信以大人的身手,在场也没有人何人能阻止吧?

    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明,大人动手之前,可否为下官解惑?

    许崇拱手下拜。

    说。

    傅元龙按捺住杀意。

    许崇收回双手,脊背一点一点挺起。

    下官想知道,朝廷为何要剿灭反贼?

    自然是为了天下太平,大庆子民安居乐业。

    傅元龙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下官再斗胆问一句。

    什么人才算的上大庆子民?

    这个问题被明确的写在了太祖大诰里,开篇第一条就是。

    所以哪怕再头铁的人也只敢有一种回答。

    心向大庆者,皆为大庆子民。

    傅元龙沉声道。

    好!

    许崇目光冷冽,直视傅元龙的双眼:既然如此!

    那为何只是区区一个反贼,却要大庆子民牺牲掉数倍十倍乃至百倍?

    这是什么道理?

    我等大庆子民的命,难道连反贼都不如吗?!

    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

    巨大的咆哮震彻四方。

    明明天还未亮,一众衙役们却看到了光明。

    而傅元龙怔住了。

    他总觉得此时的许崇很是眼熟。

    可是,像谁呢?

    想不起来啊。

    可能那个人早就死了吧。

    呵看来大人也没有答案。

    许崇自嘲一笑,慢慢闭上双眼,下官没有想说的了,大人随时可以动手。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白色的里衣在风中列列,显得一尘不染。

    刘二躺在赵六怀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下一刻,他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高歌而起。

    棉花哟那个白!!!

    稻稻子哟

    那那个黄

    呵自己唱歌,还是那么难听啊

    刘二的意识开始模糊。

    只是断断续续的两句,他的生命就几近耗干。

    突然。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嚎在耳边爆发。

    是赵六。

    高粱熟透喽——红脸膛——!!!

    哈。

    原来,还有人唱的比自己更难听嘞

    刘二心满意足,慢慢合上双眼。

    而歌声还在继续。

    大豆哟那个圆——!!

    杨老混挪着步子,站到了赵六身后。

    谷穗哟那个长——!!

    老方站到了赵六身后。

    玉米甩缨喽结长棒

    重伤难起的老李,一边哭,一边爬。

    一个接着一个。

    所有人都汇聚在了一起,用最难听的歌喉,唱着最朴素的山歌。

    傅元龙愣了许久,终是喟然一叹,扭头离去。

    事已至此,杀人泄愤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有那个精力,倒不如重整旗鼓,想想怎么揪出孙莜蓉。

    兴许还有希望呢?

    看到傅元龙转身,许崇狠狠的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刚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支撑他的,单纯只是心头那一点不快罢了,多少都有点儿拿命在赌的嫌疑。

    万幸他赌赢了。

    许崇摇摇头,转过身来。

    此时刘二已经完全没了任何气息,不过面容十分安详,看不到任何痛苦之色。

    赵六哭得像个孩子,其余人也个个双眼通红。

    许崇并没有开口安慰,因为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他只是认认真真的把这一幕记住,然后在已经有了两个名字的名单上,又加上了一个。

    一个一个来。

    应该要不了很长时间。

    唔,顶多一年吧。

    许崇这么想着,一个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

    傅元龙,本道子被你追杀数月,今日且先收你一点利息!

    霎时间,许崇魂飞天外,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北!

    沧龙县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