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凡俗一点儿都不凡俗，只要上了点儿规模的聚居地，无论是城镇还是部落，都会有修行坊市的存在。
背着长剑的，手拿浮尘的，骑着各式各样异兽的……
许崇见到了许许多多只在上辈子的里存在的东西。
虽然这些人或物，绝大多数已经够不上他如今的层次了，但仍旧还是小小的圆了一下他的修真梦。
直到第四天，一点火星自遥远之处飘来，落入火不凡掌心。
瞬间，火不凡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许崇诧异的问道。
“是天玄界的功法。”
火不凡掐灭火星，沉声道：“这七天，五灵宫最出色的弟子都在尝试，刚刚有一个成功了，算是我的徒孙。”
“成功了应该是好事，所以……神文与劲力相冲？”
许崇顷刻间洞悉了问题的本质。
火不凡微微点头，面色凝重：“幸好劲力乃初生还很弱小，又求救及时，她师父才能强行镇压住，否则……”
“这么严重？”
许崇皱起眉头想了想，提议道：“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吧。”
“好，跟我来。”
火不凡也没再客套道谢，直接化身火人，准备腾空而去。
“等等。”
许崇伸手一拦，道：“你告诉我方位和距离，我们直接过去。”
“这……”
火不凡一愣，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有百万里呢，空间权柄能跨越这么远吗？”
“多来几次就行了。”
许崇摆了摆手，“赶紧的，再耽误你徒孙就炸了。”
“多来几次……”
火不凡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无时无刻都在补充消耗，当即也不耽误，抬手一指：“西南，一百一十二万里。”
“走！”
许崇伸手，搭上火不凡的肩膀。
下一瞬，一道裂缝自二人身前张开。
百分之一的空间权柄，单次挪移只有十万里的距离，再加上方向需要不断调整，一直到第十三次跨越空间，二人方才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不过即便如此，花费的时间连半盏茶都远远没到，比火不凡的全速飞行快了太多太多。
落脚之处是一处庭院，地面、墙壁、房屋，甚至是花草树木，都在其原本的色泽上染了一抹红意。
许崇看的真切，那是一枚枚有着略微差异的细小符文，不过并没有能量波动，似乎单纯的只是装饰。
“五灵神文是由五行仙术推演而来，这些符文都是失败的产物，只不过为了记念先贤功绩而被人为刻了下来，其他四宫也是一样。”
火不凡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当先迈步：“在下那徒孙已经在静室等候了，道友随我来。”
“好。”
许崇微微点头，亦步亦趋。
一路上，人来人往穿着款式相似的火灵宫弟子，见到火不凡都是跟老鼠见到猫一样，隔着老远就退到路边深深下拜，连声儿都不敢吭，等二人走过去之后，又偷偷回望扮鬼脸。
很明显，火不凡这个太上长老有点儿威严，但不多。
应该是性格导致的吧？
许崇忍不住想起白玉京里的窦天渊。
很快，二人来到一个幽静雅致的小院。
院内一方花圃，一汪清泉，一座小楼。
小楼正厅的门敞着，露出一少女蹙眉盘坐，一中年单掌抵住其后背的情形。
不用问，少女就是火不凡的徒孙火灵儿，中年则是火不凡的二弟子，火灵宫的副宫主火玉春。
“怎么样了？”
火不凡本就急躁，这会儿更是顾不得许多，直接闪身而至，死死盯着盘膝而坐的火灵儿。
“师父，快，快替我……”
火玉春的身躯一动不动，声音显得很是虚弱。
“嗯？！”
火不凡豁然扭头，这才发现，中年早已是满身大汗，面色苍白。
“让我来吧。”
许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旁边，一拂袍袖。
火玉春还没看清许崇的样子，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突兀袭来。
嘭的一声轻响，火玉春的掌心从少女后背上弹开。
“灵儿！！”
火玉春又惊又怒，猛地一转头就要对许崇发难。
然而在他看清许崇面貌的瞬间，这股冲动又迅速的退了下去。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难道，这就是那个能行走大墟无碍的外界高人？
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火玉春也不顾自己的虚弱，双手抱拳，就要开口求救。
“别吵。”
火不凡黑着脸瞪了中年一眼。
“呃……”
火玉春一滞，悻悻的退到一边。
而此时，许崇的食指轻轻点在了火灵儿的肩头。
刚一接触，一股狂暴的力量传递而来。
正阳劲？
许崇有些讶然，一边神色莫名的瞟了一眼火不凡，一边发动吞噬天赋，将所有隶属于明玉劲的力量全都剥离吸收。
整个过程只花了数个呼吸，许崇便收回右手，任凭火灵儿软倒下去。
“怎么样？”
火不凡紧张的问了一句。
不等许崇回答，去搀扶火灵儿的火玉春已经惊喜的喊了起来：“停了！灵儿体内的力量冲突已经停了！”
“我将她练出来的正阳劲都吸收了，只要她别再继续练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崇对火不凡点了点头。
“那就好……”
火不凡松了口气，道：“看来功法融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跟功法融合没什么关系，是功法选择的问题。”
许崇摇了摇头，好奇的看着火不凡：“你是怎么想到让她练正阳劲的？”
“呃……”
火不凡愣了愣，道：“不是你说的么，明玉劲在贵界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功法了，难道……”
“不好！”
话说一半，火不凡大惊失色：“其他四大圣地的真传也都是在练这个，我得赶紧通知他们……”
“急什么，你的徒孙出问题，不代表别人的徒孙也会出问题。”
许崇制止了火不凡，解释道：“按照你们传承自五行天的理论，应当是知晓万事万物都有五行内蕴但又偏于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属性，同样，阴阳也是可以这么看的。”
“如果将万事万物都按照阴阳来归纳的话，火神文偏于阳，让先天偏于阴的女子修炼，会在一开始的时候阴阳相冲，进境缓慢，但只要度过这段相冲的时间，让体内自蕴的阴阳相济趋于平衡，便会后发先至，一鸣惊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许崇看了二人一眼，笑道：“火灵宫的历史上应该有不少女性修炼者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哦，水灵宫的男性修炼者应该也是。”
“的确是……”
火不凡脸色怔怔，“我的师父就是一名女子，并且当时她是整个五灵境的最强者。”
“水灵宫那边也有……”
火玉春被这一番言论震撼到，愣愣的看着怀中少女：“而且前不久，灵儿的修炼速度也开始突飞猛进了。”
“看来我的分析没错。”
许崇点了点头，“本来她这会儿体内的阴阳已经接近平衡了，却突然修炼了正阳劲不说，还真的修成了……阴阳失衡，自然是要出问题的。”
“也就是说……让她换一部功法再练就行了吗？”
火不凡的眼睛渐渐亮起。
只能说不愧是镇守界门的太上长老，徒孙刚一脱险，就想到了更深远的问题。
可惜。
“不，阴阳失衡只是她险些身死的其中一个原因。”
许崇微微低头，看向仍旧处于昏迷中的火灵儿，“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
火不凡心中一紧。
“方才，我在她的体内感受到了两股力量，一股是正阳劲，一股带着灼热之感，应该是火神文的力量。”
许崇眯起双眼，“她的火神文，修炼到了什么层次？”
“这……我坐镇界门已经太久。”
火不凡面露尴尬之色，瞪了一眼尚在蒙圈的火玉春。
火玉春连忙开口回答：“五灵境的境界划分结合了环天与环界，灵儿的话，刚突破到化神期不久。”
“化神期的话，按照天玄界的标准，差不多是在种道一境上下，而她正阳劲的修炼才刚刚开始，顶多开窍一重……”
说到这里，许崇的面上已经带上了赞叹之色，“却能与火神文之力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什么？！”
火不凡登时惊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
火玉春一脸呆滞，喃喃道：“天玄界的功法，才是最适合五灵境人修行的？”
“不至于。”
许崇摇了摇头，“要是天玄界的功法这么厉害，那还融合个屁啊，直接让你们五灵境改修天玄界的功法算了。”
“那是什么原因？”
火不凡急切问道。
“我倒是有了一些猜测，不过还需要验证。”
许崇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吧，五灵宫各挑一个弟子出来，由我亲自给他们挑选功法，并且监督他们修炼，以便于观察这其中的变化。”
“好，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火不凡撂下一句话，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身，感激的看了许崇一眼：“谢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我只保证，整个五灵境都会永远记住你。”
说完，火光升腾，人影消失。
“呃……”
许崇张了张口。
他很想告诉火不凡，如果那个猜想被验证了的话，获益的就不仅仅是五灵境了，白玉京的修炼体系，也将同样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白玉京里有妻女有亲朋，还是不暴露的好。
“那个，姜前辈，劣徒大概何时会醒？”
火玉春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你不妨直接问她。”
许崇笑咪咪的瞥了一眼火灵儿。
话音刚落，火灵儿的身子猛地一颤，长长的睫毛抖动不止。
这下，火玉春也反应了过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劣徒！还不给我起来！”
“啊？啊！我怎么睡着了啊？”
火灵儿一咕噜坐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抬手揉眼，实则偷偷透过间隙去瞄许崇。
可此时，屋中哪还有第三人的身影？
……
……
次日，竹林。
五道身影围坐界门。
除去仍旧在镇守期内的水云子和土三山，以及轮换而来的木灵宫太上长老木芳芳，连不在镇守期的火不凡与金灵宫太上长老金东来也全部到齐。
“火不凡，界门所在之地，非镇守不得擅入你忘了吗？”
木芳芳一身青袍，顶着两个硕大的眼袋，冷冷的盯着火不凡。
火不凡双眉一杨，笑眯眯道：“行啊，要不你回避一下，我帮你镇守半个时辰，等我们几个商量完了换你再来。”
“少拿话激我，有事赶紧说事。”
木芳芳油盐不进，目光始终阴冷。
“切，无趣。”
火不凡撇了撇嘴，旋即神色一正：“诸位，两界功法融合之事，姜道友打算亲自出手了。”
“哦？”
金东来动容，“那功法我是没日没夜的研究了这么多天，始终没什么头绪，如果他能亲自参与那再好不过了。”
“哪有那么简单。”
木芳芳冷哼一声，“我等难以推演，是因对天玄界的修行并不熟悉，没有亲身体会过，便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这个情况难道换他来就没有了？”
“行了。”
水云子突然开口，淡淡了瞥了木芳芳一眼，“我知道你对我等放外人进来心怀不满，但只要没有出现伤亡，再不满你也给我忍着，若是坏了功法融合一事，别怪我以天帝令强行将你镇压。”
“……”
木芳芳一阵屈辱，但嗫嚅半晌最终只能忍下。
没办法，无论是五色神鸟一族，还是天帝令这件大杀器，都不是人族出身的她所能扛得起的。
“木道友，我知你心忧五灵境，但兄长与土道友火道友，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呢？无非你们一边是心忧现在，一边是心忧将来罢了，切莫因此伤了和气。”
金东来作为水云子的族弟，自然是适时开口缓和气氛。
闻言，木芳芳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也罢，就看看那个所谓的姜道友有何能耐吧。”
“也由不得你不同意……”
火不凡小声嘀咕了一句，被土三山瞪了一眼后连忙转移话题：“咳咳，那个，灵儿于昨日，已经修成了正阳劲。”
“哦？那个小丫头？”
土三山愕然，“我记得听你说过，她的资质并不算上乘来的。”
“是我看走眼了……”
火不凡当即将许崇那套阴阳的理论复述了一遍，看向水云子：“姜道友说，火行偏于阳，水行偏于阴，水灵宫历来的男性修行者，应该也有过这种情况吧？”
“不用说历来了，我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水云子深吸一口气，“前期平平无奇，后期一发不可收拾……阴阳阴阳，这应该是长生天的那一套吧？姜道友当真是渊博。”
“确有几分能耐。”
木芳芳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然后呢？他为何决定亲身参与了？”
金东来的关注点更为精确。
“我猜，是灵儿体内发生的变故，让姜道友发现了什么。”
火不凡环视一圈，沉声道：“很可能，就是两界功法相融的契机。”
“他想怎么做？”
水云子精神一振，“需要什么吗？功法、丹药、法宝……”
“这些他都没提，不过我们备着就是了。”
火不凡耸了耸肩，“他让五灵宫各选一名弟子出来，由他亲自挑选功法，亲自监督修炼，火灵宫这边自然是有过一次经验的灵儿了，召集你们一起，是让你们赶紧把人定下来……毕竟坐镇禁地百年，其他宫里的年轻人我都不认识。”
“这个好办，你持我手令直接去找水灵宫宫主要人就是。”
水云子一边说，一边探手入怀。
“且慢。”
土三山突然开口，神色有些莫名，“我有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小建议，好在这禁地算不得大雅，各位不妨听听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