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里,人们的经济困乏,生活条件普遍十分困难。在农村家家户户的屋里,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多着屋里有两个凳子长条板凳高桌长条大木柜等等,一些个简单的家具。有的人家甚至是,屋里四个犄角旮旯,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睡觉铺的盖的被褥,基本上哪一家都是旧的,有的还补着补丁。除非有新结婚媳妇的人家儿,才会有两铺新被褥两个新枕头的。在农村给儿子相媳妇儿,是件非常重大的事儿,男方为了给前来,相亲的女方那头的人,一个好的印象,家里的屋里头,没有两件像样的家具摆设的,都得向街坊四邻的老亲,谁家有像样的家具借去,摆在屋里临时当摆设。等女方那头来相亲的人走了以后,再把借来当摆设的东西儿,物归原主。
男方这头的人这么办事儿,是不是有欺骗,女方那头人的嫌疑呀?
这天晚上,李同李真钢父子俩人儿,晚饭也没有做,更谈不上吃了,父子俩坐在炕沿上弯着腰儿,一双眼盯着屋里地,为到谁家明天相媳妇儿,借老万让他们准备的,那些个家具而发愁哪。
李同心想:桌子椅子茶壶茶碗的,还备不住好借。这新被褥还有儿子,赶明儿个相媳妇儿,穿的这身新衣裳可上哪借去吧。儿子长这么大,我也没有给他买块布,做身新衣裳穿。就算是别人有新衣裳,不是大就是小,要么就是肥瘦不合适穿不的。退一步说,就算是新被褥没有地方借去,找个人家借两铺干净不带补丁的被褥也能凑合。我总不能叫儿子,赶明儿个相趟子媳妇儿,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吧。吸就是现在买块布做身新衣裳,这也来不及了。这要是为身新衣裳,赶明儿个儿子相不成这个媳妇儿,我就对不起儿子跟他死去的妈妈喽!李同是越想越着急,心里越愁越烦,还有几分忧伤感。他直起腰来长出了一口气儿,喃喃地:唉!这可怎么弄吧?
李真钢也坐直了身,扭头看着父亲:爸,什么怎么弄啊?
李同:我发愁你赶明儿个,相媳妇穿的这身新衣裳,上谁家借去哪。
李真钢:爸,恁么点个小事儿,你怎么还值的发愁哇?
李同:你有地方借去是怎么着哇?
李真钢:我上哪有地方借去。
李同:你没有地方借去,你不发愁哇?怎么你这么大了,还吃凉不管酸的呢?一点愁也不知道发,将来娶了媳妇你怎么过日子呀?
李真钢:我碰上多难的事儿,都不来发愁的。
李同:你怎么不发愁哇?
李真钢:我发什么愁哇?我打起小你就告上我:车到山前必有路,小鸡不尿尿自有变。这回我看你也得有了路,有了自便。
李同:我告上你的这个话你倒记着了!
李真钢:我都恁么大了,你还不给我买块布,做身新衣裳预方便穿。你老叫我穿着身破衣裳,我穿的这衣裳上的补丁,都是我小月孩的时候,穿的土裤子的布补的。爸你可真够沉实的啊?
李同:我那不是沉实。
李真钢:我知到你是小气,我就是没有明说得了。
李同:我那是勤俭持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我不是小气!
李真钢:你那是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李同:哎,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个怎么还跟我,说上字话了?你小子认的字有文化,弄么那年个贴对联,你干吗把肥猪满圈,贴到你爸爸我睡觉的屋里,你把人囗平安,贴到猪圈窝里去?
李真钢:还不是你不叫我上学的结果呀?
李同:弄么着你小子没有上过学,怎么今儿个会跟我说字话了?
李真钢:我这是自学成材。
喝!李同站起身,刚要冲儿子发火儿。
真钢真钢。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院里传来了陈领的声音。
李同立马压往了火气,急忙答应:是老姑哇?李同疾步走出里间屋,来到外间屋的门前儿,伸出两只手撩起了门帘儿,他往院里一看,有两个人已经走到,离外间屋门口不远了。一个人是陈领,一个人是第四生产队,去年过了大秋,才结婚的新媳妇儿,也是本村的姑娘小玲。两个人怀里都抱着,一铺被褥卷儿。
在这说明一下,为什么在农村里姑娘出嫁,儿子娶媳妇儿,都是在过了大秋呢,是这么回事儿。在旧社会穷人多,穷人家里的地少人口多,收的粮食不够家里人吃的。往外嫁姑娘的这家儿,是为了姑娘在家里,也干了一年的活了,粮食也收下来了,姑娘出了嫁,家里就能省下一个人的囗粮。给儿子娶媳妇的这家哪,是因为过了大秋了,粮食也全都收的家里来了,有了粮食了,儿子娶媳妇儿,家里添了人口得有粮食吃。这就是在农村,往外嫁姑娘,给儿子娶媳妇儿,为什么都在过了大秋以后的原因。这个传统一直,在农村传承到至今。
李同看到陈领小玲一人怀里抱着铺被褥卷儿,他疑惑地:老老姑大侄女你们这是
陈领没等李同把话说完,她一步跨进屋里:走走走,咱上屋里说去。
李真钢站在里间屋的门口外面儿,他赶忙撩起了,里间屋的门帘儿,先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陈领:老姑奶。他又叫了一声,走在陈领身后的小玲:嫂子你你们快进屋。
陈领小玲进到里间屋里,俩人都把怀里抱着的被褥卷放在炕上,小玲的被褥卷上,还有一个小花布包儿。
李同李真钢随后也进到了,里间屋里站在屋里地上。
李同看了一眼,炕上的两铺被褥卷儿,看看小玲又望望陈领:老老姑大侄女儿,你们这是
陈领:我们俩这是给真钢,赶明儿个相媳妇儿,送屋里摆设的东西来了。我那铺被褥,是我二嫂子给我做的,我始终也没有盖过,赶明儿个正好,叫真钢相媳妇儿,搁的炕上当摆设好看。
小玲:大叔叔,我这是结婚时做的一铺新被褥,我还没有沾过身哪,我把它也抱来了,给真钢兄弟赶明儿个相媳妇用。还有,这个小布包里,有一身新衣裳跟一双新鞋,是我过了年儿,给我们那口子新做的,就穿过一回。我看真钢兄弟跟我们那囗子的,个头儿胖瘦都差不多,真钢兄弟准能穿的,赶明儿个就叫真钢兄弟穿着相媳妇用吧。
李同一听感激地:哎呦,老姑大侄女你你你俩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喽。刚才我还发愁,上哪借被褥借衣裳的事哪。你们俩叫我我说什么话好哇?
陈领:你这会就什么话都甭说了,只要是赶明儿个,真刚把媳妇相订了,就什么都有了。
小玲:对对对,真钢兄弟相订了媳妇儿,咱们全村的人就都乐了。
陈领对李同说:这被褥卷你们别动,赶明儿个一早些起来我来叠,你们叠的不好看。
行行行行行行。李同扭脸对站在身旁的儿子:你看看你相媳妇儿,弄的全村的人都帮着你呀。
陈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小玲:大叔叔,这也离不开,你跟真钢兄弟平时净帮着,有困难的老乡亲的原因哪。
李同:我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老姑大侄女你们坐的炕上,我我给你们倒碗水喝。
陈领:我们还有点事哪,就不呆着了。
小玲:大叔叔,我们走了以后,叫真钢兄弟试试那身衣裳,穿着合适不合适。要是穿着不合适,我再想別的办法儿。
李同连连点着头:行行行,我们有点事儿,都给老乡亲们添了麻烦了。
陈领:还有个事儿,兵全哥叫我告上你们,你们赶明儿个头晌午,把村党支部办公室里的,那张办公桌儿两把椅子暖壶茶壶茶碗都搬过来,叫真钢相媳妇用。
李同感动的两只手一拍:共产党好!新社会好!老乡亲们好哇!这下把我们家的难事儿,一下子都给解决了。
在这个激情的时代里,党群关系,老乡亲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如此的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