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也看见了范祥照,他一手牵着马站住,等着范祥照。等范祥照走到他近前:祥照你这是要干吗去呀?
我上公社里去开会儿。范祥照快步走到马头前,用两只手抚摸着马头:李同哥,这马的结症瞧好了吗?
李同:输了瓶子液,先生说再好好的遛遛,就没有事了。
好好好。范祥照走到马一侧,用手捋着马背:李同哥你精点心,好好的遛遛它吧,千万别叫它出个大毛病。家里的粪地里的庄稼还指着它拉哪。
李同:你放心吧,我今儿个什么事都不干了,单另的遛它。
行,就这么着。范祥照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李同哥你牵着马,慢慢的往家蹓跶着走吧,我得快着走了,要不当误了开会儿。
李同:行行行,你紧着走吧。
你有什么事儿,到家找江波就行了。范祥照嘱咐了一句李同,转身走了。
李同牵着马也溜溜达达的,继续往家走。走着走着他犯了烟瘾,他在道边上找了个小土堆儿,先把马栓在了一棵树上,然后走到小土堆旁,脱掉一只鞋放在小土堆上,垫在屁股底下坐下了。他在褂子的小口袋里,掏出来烟兜儿,裹好了一根烟,低着头慢悠悠的抽着。他抽了三几口烟以后,就沉醉在订了个漂亮的,好儿媳妇的幸福之中了。脸上还不断的浮现出,非常满足得意的笑容。
兄弟亲家你坐在这干吗呢?
亲热的叫声,让李同在沉醉的,幸福之中醒过来。李同猛抬起头一看,见亲家向国良站在,离着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儿,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哪。他机灵一下赶忙站起身来,光着一只脚,一手拿着没有抽完的半根烟,一手攥着烟兜儿,笑呵呵的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向国良的面前,亲热无比地:老哥哥你你这是要上哪啊?
向国良:我要上公社里去开会儿,亲家你牵着马在这干吗呢?
李同:嗨,这马夜里个后晌,得了结症,今儿个一大早些起来,我牵着它上兽医站瞧了瞧。
向国良:瞧好了吗?
瞧好了。李同说着话儿,他抬起了拿着烟兜的那只手,看意思他是想让,向国良裹根烟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登时脸上现出窘的表情,脸微微一红,抬起的那只拿着烟兜的手放下,还背在了身后。拿着半根烟的手一松,半根烟掉在了地上,没有穿着鞋的那只脚,迅速的抬起来踩在了半根烟上,燃烧的烟头烫的,他的脚心一疼,眉头一皱一咧嘴,脸上现出极不自然,紧张的笑容。他慌乱地:老老哥哥亲亲家,要不你你跟我家走,抽抽袋烟呆呆会去。
向国良把李同的一举一动,和脸上变换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了。他心里抽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不悦的神色。不过他是一个有理智有礼貌深沉的人。遇到再让他难堪尴尬的事儿,他也不会当时就发作,针锋相对的回应。所以他还是把对李同,变换的表情和举动的不快感,隐藏在心底里。继续笑呵呵礼貌地:亲家,我还得快着走,上公社里开会去哪,赶多咱有了空儿,咱哥俩再呆着,我前走了。
李同拘紧的神色,连连点着头:行行行行行行,亲家你慢着走。
没事儿。向国良说完,转身大步的离去。
李同站在那看着向国良,渐渐远去的背影,用力一跺脚:可他妈的把事给毁大扯了!这可怎么弄吧?他无力的蹲下了身,蹲在那发开了愁了。
天都大黑了,李同在场里还没有回家吃晚饭。他独自坐在,队部屋里的炕沿上,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双直勾勾的眼盯着窗户发呆,不知所措。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脸颊上,片刻间蚊子的肚子就鼓起来了,随即他的脸颊上起了个大疙瘩。他不知道疼不觉得痒,还是不错眼珠的盯着窗户看。
李同叔李同叔。屋外传来了,老万生硬的喊声。
哎。李同机灵一下答应了一声,心里更加紧张,忐忑不安,慌忙的站起身来,要出屋迎老万。还没有等他抬腿迈步。
老万风似风火似火的,失去了往日里的那种嬉嬉哈哈轻松心里没有事儿稀松二五眼的表情,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带着一股风儿,闯进屋里在屋门口一站。冲着李同带着十分的气,劈头就问:李同叔你你你今儿个头晌午,在在道上碰上小凤的老姥爷,这是办的什么事啊?你舍不得给他袋烟抽,你可就别拿出来呀!不光这个你怎么还净为的拿着烟兜儿,上他的眼前一晃悠,把烟兜还藏的身后边去了。你你你这不是成心斗气呢吗?你家要是看不上,小凤她老姨你趁早说,我还是管成管散。咱们这门亲事就挤早,吹灯拔腊踹了锅台,散了个蛋的就得了!你放心,会亲家那天吃的饭花了多少钱,我一分钱都不少的,跟小凤她老姥爷要回来给你家!咱们谁也别当误谁,真钢寻好媳妇去,小凤她老姨找她的主去。
李同急的咧着个嘴:大大大大侄子呀,你你你听我跟跟你说。
老万:你还跟我说什么呀?你把事都办的这了,你这会跟我说什么都不新鲜了。你家寻这个媳妇看着不好想散,你也不能把事办的忒绝了哇,给人家个脸下不来!
李同急的跺着脚:大侄子,我我不是那那个意思!
老万:你不是哪个意思啊?人家大人大马的,你给人家一个大抹脸下不来台,人家接受的了吗?我知道你过日子心胜小气,你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事在小气呀。你们俩家是新亲,你等着把媳妇哄到了家赚到了手里,刀把子在你手里攥着,你再拿着亲家不当回事儿,跟他小气,到那个时候他也就怎么着不了了。你你现在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哪,甭管这门亲事你家愿意不愿意,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你要是想把这个媳妇散了,你这会就跟我说吧,小凤她老姥爷,这会还在我们家里,等着听你的信哪。
李同:我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哇!我的个大侄子。
老万:你还什么事都没有哇?你今儿个头晌午闹的这一出,差一点出了人命,你还差一点给我捅个大饥荒!
李同:怎怎怎么还差一点出了人命啊?
老万:小凤她老姥爷,跟你分开以后,净想你为什么没有,让他抽袋烟的事了,他低着个脑袋瓜子走道儿,一下子走到道沟子的,一个大深水坑里去了,仗着他会个狗刨,要不今儿个就把他给淹死了!
李同:就算是把他真给淹死了,我有连带关系,大不了我给他对了命就得了,我我我也给你捅不了一个大饥荒啊?
老万:小凤她老姥爷,今儿个要是淹死真死了,他家不得给我们家报丧啊?我们不得出礼吃包子去!我们是至亲,这礼还钱少出的了吗?赶明个我都没有钱买二两叶子烟抽的了,我不得借钱捅个大饥荒出礼去呀?
李同就地转了两个圈儿,急的他流出了眼泪。他给老万作着揖:我我我今儿个跟你叫叔叔得了,我的个好叔叔亲叔叔哇,你就给我一回说话的机会。就连犯了死罪的犯人,头去枪毙的时候,国家还叫他说几句话儿,叫他留下个遗言哪。你就叫我留下几句遗言,把今儿个头晌午出的那个事的,真相说出来吧。要不我儿子将来,非得叫我受了洋罪不行啊!
老万: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吧。就是有一样你记住了,你说的要是叫我听着,不是弄么一回事儿,我准杀你个二罪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