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还真来了。
笑容可掬地站在宝玉跟前。
我母亲打发我来求宝二叔,带我学习管理园子,还望宝二叔不吝赐教。
宝玉打量着眼前这家伙,见其面目清秀身材夭娇,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不由得暗自感叹:单就这颜值与一身打扮,确实玉树临风,绝对是泡妞儿的好材料。
打量一番后微微一笑,说道:赐教不敢当,你若真心想学,我倒是愿意教,只怕你志不在此心不在焉学不会。
贾蓉听了,便嘻嘻的笑着下个半跪,央道:我知道我笨,宝二叔多费些心思,好歹教教我,只当可怜可怜侄儿。
你母亲让你来学习请教,可你父亲知道吗?宝玉突然问道。
知道,我说了,父亲同意。
宝玉摇头,笑了笑说:你父亲同意你来,恐怕另有目的吧?
贾蓉不由得一愣:宝二叔此话怎讲?
比如为你二姨娘三姨娘而来啊!宝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贾蓉神情陡然一紧,不过稍纵即逝,又立马咧嘴一笑:宝二叔为何这样说?你认得我两个姨娘吗?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不认识她们,也未曾一见,但知道你父子俩与两个姨娘间的一些事儿。
贾蓉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但此刻因为心虚,也只好努力控制,可让他找些话来答复,已是万万不能。
见贾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宝玉只好笑问:你两个姨娘很漂亮吧?
那是,要说我两个姨娘,真乃人间绝色。贾蓉又转而笑了起来,且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笑嘻嘻地试探着问,莫非宝二叔对我两个姨娘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样?宝玉有心一问。
若有意思,我就撮合你们呗,姨娘嫁二叔,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放你娘的屁!宝玉不禁呵斥,你是想将你姨娘拉到身边,以后调戏起来方便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贾蓉被呵斥竟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甚至还带有几分得意,说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宝二叔没见过我两位姨娘,倘若见了怕也一样痴迷,保不齐更厉害呢!
心想,谁不知道宝二叔整天只喜欢混在女儿堆里,别说像我两位姨娘那般绝色,就是园里的普通丫头,你待人家都那么温柔体贴,这会子在我面前倒装起正经来了。
哼,瞧你这副色眯眯的样儿,你还是回去吧。宝玉没好气地一抬手,回去与你母亲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教不了你。
贾蓉只好又舔着脸央求:宝二叔若这样打发侄儿,侄儿回去无法交差,定会挨骂的,父亲发起狠来,甚至还会打我。
看看,你的意思是,若你母亲不骂父亲不打,你这会儿就转身而去呗?
侄儿是真想学习宝二叔的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驭女之术吗?那可不如你,这方面我还得向你学习请教呢。
宝二叔这样说,让侄儿脸面何存?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切!宝玉一声冷笑,你连自己姨娘都敢惦记,还要什么脸面?
贾蓉脸色羞红无言以对,实未想到今日来竟遭如此之尴尬。
宝玉本也有心,怕贾珍背地使绊子,却又不好当着贾珍的面提醒。
贾蓉毕竟是晚辈,呵斥几句当无大碍。
这一方世界虽然龌龊,但尊卑的观念还是强得没话说。
稍顿了顿,宝玉干脆挑明说:看在你叫我一声‘二叔’的份儿,我奉劝你两句,听不听你自己斟酌:你两位姨娘如今都已相与人家,你就不要再惦记生出什么事端,否则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这话明着是说给贾蓉听,但其实是想借贾蓉之口说给贾珍听。
贾蓉唯唯诺诺,没想到昔日温和的宝二叔今日竟变得如此凌厉,犹似神仙一般将他的小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话说得让他点头不是,反驳也不是,难受死了。
难怪父亲也憋了一肚子气回去。
让他来探探口风,结果啥口风也没探出来,反而处处被压制,让人窒息。
好吧,你先回去,倘若你父亲依然让你来学习请教,那我热烈欢迎。
侄儿先回。贾蓉就此退下,巴不得跑快点儿,感觉好有压迫感。
来了什么都没做,先被训斥一顿。
待他回去,向他父亲如实一回复,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
贾珍盛怒之下,连没用的狗东西都骂在自己儿子头上。
越想越来气儿:先是敷衍挤兑他这个大哥,再训诫提醒他的儿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是明摆着要与他们父子对着干吗?
由此,对宝玉记恨在心。
贾蓉勾着头一句话不说。
反正无论父亲骂他什么,他都忍着;骂宝玉什么,也绝不插嘴。
感觉多说一句,都有可能引发战火。
直到父亲骂累了停下来,他才弱弱地问道:还去宝二叔那里学习吗?
学习个屁?好好在家呆着。
那,如何回复母亲?
让她自己学去。
对尤氏,贾珍自问从未发过火,但这次他实在没忍住。
贾蓉灰溜溜退下,也不敢去回复尤氏。
贾珍贾蓉来都是麝月负责传话引见,发现父子俩离开时皆一脸怒气。
可谓铩羽而归。
且她目睹宝玉搪塞贾珍故意不见,还刻意提醒过,只是宝玉似乎有意为之。
当时她也没细问为什么。
难道宝二爷对珍大爷有什么成见?或是珍大爷哪儿得罪宝二爷了?不然宝二爷说什么‘你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珍大爷到底为什么而来?最后又灰头灰脸而去?蓉哥儿这回又是同样的遭遇,二爷犯得上与东府两位当家过不去吗?
很想问,但还是忍住了,可又担心,只好禀明袭人,让袭人得便来问。
袭人听了,当然也担心,少不得好说歹说一顿劝,尽管知道宝玉不会听。
宝玉也没解释。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让他怎么开口?
只说自己不想与贾珍贾蓉父子为伍,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往为好。
袭人本想再劝两句,恰好凤姐来了。
凤姐一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宝兄弟怎么把珍大哥与蓉哥儿都得罪了?
二嫂子消息可真灵通,你怎么知道?
蓉哥儿刚在我面前哭诉来着,说见了你后,回去被他父亲臭骂一顿,又不敢去回复他母亲,只好找我诉说。嗨,可他说来说去,我都不明白因为什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让外人看了岂不笑话?
宝玉嘿嘿一笑,说道:他还怕被人笑话?某方面的脸皮堪比长城还厚。
哟,听宝兄弟这语气,莫不是对他们父子俩有什么误解?凤姐忙问。
与二嫂子也不必遮遮掩掩,误解他们不存在,但成见倒是有。
这是为何?
他们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要不二嫂子还是别问,若一定要问,不妨去问蓉哥儿,看他好意思说不?
就因为他说不明白,我才来找你的。
二嫂子,宝玉摇头而笑,他不是说不明白,是压根儿没脸说吧!
如此一来,凤姐更感兴趣了,贴着宝玉身子问:到底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