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左思右想,实在郁闷不过。
贾蓉知道他父亲心情不好,虽然陪在身边,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
正如宝玉所说,若为这事儿撕破脸,最后脸面无光的会是他们父子俩。
毕竟这事儿见不得光。
可贾蓉心知肚明,一来父亲没得手,实有不舍;二来被横插一杠,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宝二叔,好像故意与我们爷儿俩作对似的,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想到这些,贾蓉心里也有气。
还有母亲,不帮我们也就罢了,竟与宝二叔串通一气,父亲焉能不恨?
然而,贾蓉越清楚父亲的心病所在,越觉得这事儿很是棘手。
见父亲茶饭不思唉声叹气,只得弱弱地开导,甭管有用没用。
要不,偷偷会会三姨娘去?看她到底怎么想,别因为是宝二叔撮合,便不好意思拒绝,实则心里并不愿意。
这一语可提醒了贾珍,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对呀,为什么不去问问你三姨娘?毕竟她平时待我们也还不错。
此前因为心里有气,一时只想着不能明着与宝玉撕破脸,也不能对柳湘莲那种人使强,却没想到从尤三姐着手。
儿子等于指明了一个不同方向。
就是嘛。贾蓉见自己的提议让父亲眼里顿时有光,他更来劲儿了。
万一三姨娘是被逼无奈,岂不将三姨娘糟蹋,毁了她一生幸福?
即便与那柳湘莲定亲,无非多花几个钱儿,让那柳湘莲退了便是。
像他那种萍踪浪迹的穷逼,没有不喜欢钱儿的。况且以咱家的势力与威望,难不成他还真敢与咱对着干不成?
这事儿可以先背着宝二叔,只要柳湘莲答应退亲,即便宝二叔事后知道,又能怎样?不可能再让柳湘莲娶三姨娘了。
贾珍听了,不住点头。
贾蓉见父亲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胆儿变得更大,又挤眉弄眼地上前一步。
再退一步说,哪怕三姨娘真的钟情于柳湘莲,咱也有办法让三姨娘不嫁。
贾珍一副急切想听下文的神情。
贾蓉鉴貌辨色,接着说道:三姨娘性格刚烈,一向高傲自持。其实依我猜测,不管她是否钟情于柳湘莲,只要咱以她的性子,还会嫁给那柳湘莲吗?
贾珍心领神会,脸上终于洋溢出几分喜色,一抬手道:命小厮备马!
贾蓉忙道:还是我去,不宜声张,这会子越少人知道越容易行动。
好,那你快去。
贾蓉又道:也急不得,待天色向晚人不知鬼不觉,再出发岂不更好?
嗯,有道理。贾珍点点头,捋了捋胡须,仿佛看见三姐正笑着向他招手,那股渴望的劲儿让他身体很快有了反应,浑身上下更是痒痒得不行,恨不得飞过去。
待掌灯时分,与贾蓉悄悄出府,怕泄露行踪,连一个小厮都没带在身边。
尤氏有心,一直偷偷暗中盯着,见贾珍贾蓉出去,立马儿派人通知宝玉。
而凤姐也派人盯着贾珍贾蓉父子,得知他们鬼鬼祟祟,亦第一时间通知宝玉。
宝玉收到消息,忙让焙茗传话倪二与铁头跟上去,并嘱咐他俩如何如何。
为避免节外生枝,又让焙茗派人去看着点儿柳湘莲,最好别让他知道。
一切安排妥当。
贾珍贾蓉到尤氏母女处已经很晚了。
尤老娘倒是见怪不怪,穿好衣服出来迎接,又命二姐三姐预备酒菜。
二姐也还好,性子软弱可欺。
可三姐心里直犯嘀咕,这三更半夜的,父子俩跑来做甚?
况且她与自己心上人柳湘莲已定亲,这时候与那父子再有勾搭,岂不问心有愧?日后让她如何面对柳湘莲?
姐姐,这两个现世宝半夜前来,十有八九没安好心,咱不理他们。
妹妹,母亲吩咐备些酒菜,咱给他们备下,深更半夜不陪他们就是。
姐姐,若给他们备好酒菜,定要咱去坐陪,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啊!如今我比不得先时,要去姐姐去,我是不去。
二姐心软,也没个主意,见小妹执意不出,只好说道:好吧,那我去。
三姐径自睡了。
然而,贾珍贾蓉此番前来,根本不为二姐,只为三姐。
见出来坐陪的是二姐,三姐却推辞不出说身子不适。
当然心有不悦。
贾珍更是摆起谱来质问尤老娘,为何三姐与人定亲后才通知他。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尤老娘伏低做小惯了,只得连赔不是。
三姨娘到底愿不愿意嫁给那个浪子柳湘莲?贾蓉趁机问道。
当然愿意。尤老娘忙回道,不仅愿意,还发誓说此生非柳湘莲不嫁。
莫不是因为撮合的人是宝二叔吧?
不是。尤老娘摇头,小妹早已心仪柳湘莲,只是没想到柳湘莲竟找上门来,即便没有宝二爷撮合,小妹也会答应。
贾蓉与父亲对视一眼。
知道尤老娘不会说谎欺骗他们。
看来他们此前想好的第一个心愿已然落空,只得另行它计。
姐夫此番前来是有事吩咐,还是途径此处歇肩?二姐开口问。
途径此处,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贾蓉代父亲回答。
那今晚何处投宿?
我与父亲想在此落脚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待明儿一早便走。
贾蓉暗自琢磨,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晚上找机会把事儿办了岂不美哉?
贾珍正有此意。
二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吃完早些安歇,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
因贾珍贾蓉意不在二姐,便答应让她回房去睡,父子俩对饮小酌。
倪二与铁头两个早跟来了,此刻正在屋外潜伏着,准备随时动手。
半天却不见动静。
铁头小声问:大哥,这对儿禽兽父子在干嘛呢?
倪二盯着道:屋里有光,没准儿正在喝酒壮胆呢?
他们还用壮胆?
酒是个很好的借口嘛。
哦,也是,待会儿动手,大哥对付哪个?咱先定好,上去便开干。
师父说重点是老的,我来,你对付小的。倪二当仁不让地道。
真要那么狠吗?铁头有点担忧,毕竟,师父与他们亲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说与我们更亲。倪二道,况且这是师父吩咐的,且不管那些,我们照做便是了。
只怕日后被揪出来,自然不能供出师父,只能由我们背锅。
铁头依然有点担忧,但随即又道:若真如此,我们也认了,谁让我们是徒弟,本该为师父背锅。
就是嘛,不用担心。
可一会儿咱还是小心为妙,手脚全部包好,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当然,咱做事必须干净利落。
两人交头接耳几句后,继续潜伏着竖起耳朵静听动静。
约莫两顿饭的工夫,屋里的灯光灭了。
大哥,你看。铁头道,待会儿一有动静,咱就冲进去。
师父说没有动静,只要灯灭了就可以冲进去。倪二道。
有动静咱不是有个好借口吗?铁头机灵地道,不然就这样冲进去,得算私闯民宅了,那可是要治罪的。
倪二点头道是,将手裹得更加严实,又检查了脚下,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紧握羊角锤以俟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