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二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会害死我朋友的。宝玉忙道。
凤姐这才意识到,转而笑了笑,也不是我乱说,确实让人容易往那儿想。
别人可没二嫂子知道得多。宝玉实事求是地提醒。虽然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可凤姐的消息渠道岂是一般人所能比?
这倒也是。凤姐点头承认,如果这样看,那珍大哥这宗案子怕是没头绪,也不确定他到底要不要追查下去。
宝玉心想他要追查下去才怪。
果然凤姐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接着又道:若执意追查下去,万一扒出那些见不得光的糗事,到头来还不知道谁没脸。
看,与绝顶聪明的人交往,只要她不使坏,一心向着你,那是一件快乐的事。
哎,出了那么大的岔子,我得去东府瞧瞧。凤姐说着转身就要走。
宝玉忙道:我跟二嫂子一起去。
凤姐求之不得:那赶紧换衣服,东府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宝玉立等换了一身衣裳。
姐儿两个坐了车,一时向宁国府而去。
焙茗来刚好错过,只得也跟上,一路心神不宁,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昨晚通知倪二与铁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通知完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二爷应该只为吓唬人,并非真心那样做。
然而回家躺在床上再一细想,又发现不对,二爷通知的可是倪二与铁头。
那两个什么人?
不久前还是大泼皮,街头霸王,打架斗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再者,让倪二与铁头偷偷跟去,且让人家关灯后再行动,现场必须处理干净,不得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无不证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焙茗昨晚几乎一夜不曾合眼,一直心惊肉跳,感觉要出事儿。
果然,早上还没起来便收到消息,珍大爷被废了,蓉哥儿破了相。
二爷忒狠!
是个危险分子啊!
这让焙茗不禁冷汗涟涟,又不知如何善后,便慌里慌张跑来。
这会儿没碰到宝玉,反而让他略微放松些,因为他实在不敢想,对面站着二爷,他会紧张成啥样儿。
不过无论有多紧张,也得去面对,除非他不想干了另谋他路。
二爷一直让我练胆儿呢。
想到这一节,焙茗才感觉没那么害怕。
二爷不怕,我怕个卵子?
然而,等到了宁国府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看起来非但不乱,反而出奇的安宁。
只因尤氏出发前刻意叮嘱几大管家,暂时不要走漏风声,待弄清来龙去脉后,再给大家一个统一的口径。
故而宁府下人都还不知情,眼下只有那几个管事儿的才知道。
由此,宝玉再次确信:尤氏并非凤姐骂的那般不堪,还是有两把刷子,最多只是与凤姐比起来相形见绌罢了。
既然宁府不乱,凤姐与宝玉来了便回。
这时候确实不便久留。
出府正要上车,见焙茗来了。
不过此时的焙茗心神倒安定了许多。
他见凤姐在跟前,更是故作气定神闲的样,只当压根不知道贾珍贾蓉的事。
二爷原来到这里来了。
有事吗?宝玉扭头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廊上二爷说要拜见二爷。焙茗胡乱找了个借口。
哪个廊上二爷?
还有哪个二爷?未等焙茗答话,凤姐抢道,不就是贾芸芸哥儿吗?
正是。焙茗咧嘴一笑。
宝玉却板着脸:我认他做干儿子,你却称呼他爷,连辈份儿都分不清。
此刻焙茗才发现,原来凤姐在侧也有个好处:二爷不打骂他,只没好脸色。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小的该死!只记得芸哥儿年纪比二爷还大几岁,却忘了这一茬儿。
焙茗只得笑着解释。
要说他忘了倒也不是,只因一时情急找借口,想得不够周全。
因什么要拜见?宝玉又问。
他只与我略提了一嘴,好像是因为大观园整改,把他原有的差事弄丢了,来求二爷通融通融,看能否再谋个差事。
回头将他带进园子等我便是,只要他衷心孝顺,我正急需用人呢。
好,稍后便传话给他。
还有事儿吗?
没。
那你还傻愣着干嘛?宝玉没再搭理焙茗,牵着凤姐上车了。
焙茗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比较满意。
除了称呼贾芸为廊上二爷稍有一点瑕疵外,感觉其它都没毛病。
凤姐上车后笑了笑:别看焙茗猴精猴精的,对你倒是挺忠诚哈!
宝玉回之一笑:不忠诚我便揍,揍到他忠诚为止,否则开恩放人。
心想,捏拿焙茗这种狗腿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稍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不过像焙茗那种我是不会放的,若放,他会变成一个活死人,放他也不敢走,不忠诚咋办?
怎么突然发现你是一个危险分子。凤姐调笑道,快快,我要下车。
府上许多人好像也这样说二嫂子。宝玉挤眉弄眼一笑,拉着凤姐的手道,既然已经上了同一辆车,又哪有让二嫂子轻易下车之理?姐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我不是你姐,你姐在皇宫里坐着,不过你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这话我喜欢。
二嫂子就是二嫂子,见利眼开。
你怎么不说我的眼睛是为同心而开?
尤氏到了老娘住处,见贾珍贾蓉那一副惨样儿,倒有八分痛心两分窃喜。
怎么说贾珍是她夫君贾蓉是她儿子,当然会痛心;但内心又确有两分窃喜,看你们以后还敢背地里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不?
贾蓉羞得无地自容,见尤氏来,红着脸勾着头一句话不说。
贾珍一直闭着眼,如同死人一般。
尤氏命人先将他们偷偷送回府里,请太医调治料理,暂时对外封锁消息,切莫惊动任何人,一切决定待她回去再议。
尤老娘与二姐三姐依然惊魂未定。
尤氏自要了解一番。
然而又能了解到什么?不过徒增痛恨与烦恼罢了。
爷儿俩居然苟且一起,做出如此不顾礼义廉耻之事?
这事儿你们府上会不会报官?尤老娘担忧地问尤氏。
报官怕什么?三姐抢道。
虽然她内心也害怕至极,可比起尤老娘与二姐显然冷静刚毅得多。
当着大姐的面也不怕直说,是他们如同禽兽一般,深更半夜闯进我的房间,欲行龌龊苟且之事,报官看谁不要脸!
小妹莫激动!尤氏抚慰道,你再回忆回忆,看能否记得打人的两名大汉长什么样子,或有什么特征?
当时漆黑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三姐摇头回道,就连两名大汉身材魁梧高出贾珍贾蓉一头不止都没透露。
毕竟她也有心,人家教训贾珍贾蓉,可以说是来帮她的。
不然昨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时候她当然什么都不想透露。
而事实上她确实什么都没看清,此刻让两名大汉站她眼前,她也不认识。
尤氏便不再多问,急着赶回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不过她也没有立即回宁国府,而是决定先去一趟元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