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前后一想,焙茗豁然开朗了。
他不再多问一句,立即转身出来,向精武飞龙疾驰而去。
途中想着,二爷花钱的地方确实多,但二爷也很会挣啊!
反正那个薛大傻子的钱不挣白不挣,二爷挣钱的同时还能治病救人呢。
看看,如今那个薛大傻子,被柳湘莲教训一顿后,是不是老实多了?
还敢随便出去喝酒勾搭哪个吗?
若依薛大傻子之前的性儿,在此期间出去花的钱指定比五千两多。
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不如让二爷挣了。
毕竟治病救人不得花精力花心思?
这世道,钱哪有容易挣的?二爷费心费力,总需得到一些报酬吧?
是不是应该的?
这钱就该让二爷挣。
想通这一节,焙茗心安理得地取钱去。
薛蟠与柳湘莲喝酒结拜,并承诺以后柳湘莲只要花钱的地方尽管找他。
薛蟠高兴,本想不醉不归。
可柳湘莲如今毕竟是有老婆的人,只答应喝个五六分即止。
于薛蟠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从前柳湘莲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却不料阴差阳错结为兄弟。
因俗务缠身,兼之家有佳妻,柳湘莲出来也不敢大喝,差不多便去了。
薛蟠微醺,心情大好,尽管丢了五千两银子,可也只是一时心疼,过后便忘。
若没柳湘莲,他薛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歹徒可是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
故而,待湘莲离去后,薛蟠问带来的两名小厮:今儿我是不是赚大发了?
两名小厮顺坡下驴,当即奉承道:那是自然,大爷虽然被抢走五千两,但结交了一位好友,可不是用金钱能买的。
以后有打架的事儿,或遇到不方便出头的事儿,尽管找柳兄弟去,哈哈!薛蟠得意洋洋地笑道,如今他可是精武飞龙的馆主,听说馆里没有一名弱弟子。既已结为兄弟,待明儿我们去拜访拜访。
应该,应该的,听说馆里还收了一些女弟子。两名小厮怂恿道。
那更应该去看看!薛蟠喜不自禁。
不过,大爷与柳爷结为兄弟,好像还要损失一万两银子。两名小厮提醒道。
什么意思?薛蟠忙问。
大爷忘了与宝二爷打赌的事儿了?
哎呀!薛蟠一拍自己脑门儿,只顾着结拜,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大爷,说起来其实也才一万两。其中一名小厮眯着眼睛说道。
就是,比起歹徒要一百万,一万不值一提。另一名小厮给薛蟠算账。
钱我倒不在乎,只是打赌我输了。薛蟠又摸着自己脑门儿喃喃地道。
输给宝二爷,又不是输给别人。说句大爷不爱听的,当初大爷犯下命案,贾家可出了不少力。一名小厮说道。
另一名小厮一唱一和:是啊,后来大爷一家子避难住进贾府,一住就是几年,贾家从未说过半句闲话。
先头那个又接道:不就一万两吗?别说大爷打赌输的,就是白送给宝二爷,我觉得也不过分,老太太不会说啥。
另一个又帮衬着:保不齐以后大爷与宝二爷还亲上加亲呢?大爷该知道令妹与宝二爷的金玉姻缘,外头都在传。
对对对,我当然知道。薛蟠当即眉飞色舞地道,这个钱就当给我妹夫了?
大爷这样想就对了嘛,若是赖账那可不好,我们跟着大爷也没脸不是?
谁说我赖账?薛蟠两眼一翻,只是打赌输了,我心里有点儿不自在,可不是因为心疼钱。愿赌服输,绝不赖账。
如此甚好!两名小厮相视一笑。
哎呀,今儿身上的钱被抢去了,这顿饭花了多少银子?想办法结去。
薛蟠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两名小厮摇头笑了:大爷放心,柳爷已经把账结了,还笑说今儿就算他的,待明儿大爷有钱了再请回来。
明儿一早随我收账去。薛蟠一挥手起身离去。
好勒!两名小厮屁颠跟着,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焙茗策马奔驰,很快到了精武飞龙。
此时柳湘莲与薛蟠喝酒尚未归来。
接待他的是倪二与铁头两位副馆主。
当然他俩的职位也是宝玉安排的。
副馆主与馆主比起来,肩上的担子可轻多了,正合他们心意。
焙茗一来,倪二与铁头便将他拉进待客的厢房,都不等他问,直接笑呵呵地将五千两银票奉上。
倪二与铁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请你交给师父。
焙茗自然也没有多问,只拿走四千,说道:二爷让留下一千。
我们不要。倪二与铁头连连摆手。
这是二爷的意思。
那师父说怎么花没有?铁头问道。
让你们分了。焙茗回道,其它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指示。
那怎么分?还是带回去给师父吧,我们不要。铁头态度坚决地道。
你们敢违抗二爷的意思?
不是违抗,是事先没说这一茬儿。铁头道,要不等馆主回来,让他决定,馆主说留下就留下,毕竟我们作不得主。
焙茗不想争论,只好坐等湘莲回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焙茗见倪二的穿着打扮比从前更有范儿了,且看起来充满活力更加年轻,不禁想起宝玉的提醒。
于是对倪二说道:与二姐成亲后,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哈?
倪二心满意足地回道:那是,连不想女人的铁头都羡慕得不行。
你不想女人?焙茗冲铁头笑。
不是不想,是近两年不想,只想跟着师父好好干。铁头笑嘻嘻地回答。
我听说你经常去倪二家蹭饭吃?
大嫂子做饭好吃。铁头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说道。
那也不能常去吧?焙茗笑道。
大哥与大嫂子邀请,我盛情难却。铁头又说。
倪二接道:我与铁头是好兄弟,他来我家还不是像回自家一样?
三人正说着,其实在焙茗看来,话还没说完,却见湘莲回来了。
倪二与铁头忙说明缘故。
湘莲稍一沉思,决定道:好,那我们暂且收下,回去替我们谢谢宝兄弟。
焙茗完成任务便回去复命了。
将四千两银子交到宝玉手里。
然后禀道:果真如二爷所料,铁头经常去倪二家蹭饭吃。
下次见了他,明确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去了。宝玉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为什么?焙茗不解地问道,铁头说倪二与二姐盛情相邀,他却之不恭。
人家小俩口子,他去凑什么热闹?不是成了电灯泡?
成啥?焙茗显然没听懂。
第三者。宝玉没好气地道,让铁头识趣一点,就说是我嘱咐的。
好!焙茗这才明白宝玉担心什么。怕是因为外界对二姐的评价不太好,都说二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倪二在这方面又是个大憨憨。
二姐若改了从前的性子,跟着倪二好好过日子尚好,倘若再有三心二意之念,届时难收场的就不仅仅铁头一个人。
二爷这是防微杜渐啊!焙茗内心不由得暗自赞叹,二爷居然猜到了铁头会经常去倪二家蹭饭,真是神了。
其实宝玉并非猜到。
而是听倪二提了一嘴,当时柳湘莲铁头都在,他不好意思提醒铁头。
所以让焙茗找机会先去探探口风。
但防微杜渐他倒真考虑过。
谁说朋友妻不可欺?
古往今来多少伴侣都被朋友撬走了?以致最后反目成仇朋友都做不成。
其实,很多时候,人与树本质上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美好与阳光,其根儿往往就会越向黑暗的地底伸去。
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也会因为嫉妒而产生邪念。因为人性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身边的人。
或者说,朋友也许希望你过得好,但往往绝不希望你过得比他好!
铁头对倪二的羡慕之情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宝玉不得不防。
毕竟包括二姐在内,都算不得非常高尚的人,曾经都有不堪的过往。
若无外部约束,指望他们洁身自爱不越雷池一步,似乎不大现实,必须给他们带上紧箍咒,时不时地念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