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宝玉的撺掇下,为精武飞龙又拉了一笔可观的赞助。
白纸黑字,湘莲让薛蟠签字画押。
条条框框,写得明明白白,连宝玉最后叮嘱的那句话也全都写上去了。
先说断,后不乱。
每月一百一十两银子,刚好差不多顶上精武飞龙一个月的开销。
尽管薛蟠有一时冲动好面子逞威风之嫌,但这都不是重点。
宝玉也不担心薛蟠反悔啥的。
即便真的反悔也不要紧,本来这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要拉薛蟠赞助。
既然人家那么热情,若当众拒绝他,不是又认为小瞧他不给他面子?
这样宝玉晚上睡不着觉,良心会痛。
湘莲与薛蟠签完契约后,还趁薛蟠不注意时偷偷问宝玉:合适吗?
没问题。
宝玉给了一个确定的眼神。
湘莲也就放心了,反正薛蟠完全出于自愿,也没人逼他。
酒桌上,虽然这次薛蟠请客,可宝玉又被一致推到首席坐了。
没有一人提议让薛蟠坐。
以致于酒过三巡,薛蟠还说道:这次首席让给宝兄弟,下次总该归我了吧?
湘莲付之一笑。
唐三玿默不作声。
倪二与铁头心里都是冷哼一声。
宝玉却笑道:一定,一定,下次这种场合,首席之位必须是你这个大贵人。
薛蟠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自个儿端起酒杯浮一大白,笑道:那还差不多。
或许因为刚才心情不太好的缘故,薛蟠没几杯酒下肚,便喝得身子飘飘然了。
身子一飘,开始胡话连篇。
酒席很快也就散场了。
将薛蟠扶上车,湘莲对宝玉说道:既然你说没问题,那随后薛兄弟供给银子,精武飞龙便收下,作为日常用度。
宝玉摇了摇头,吩咐道:不,精武飞龙的日常用度,还是我来供给,他给的钱暂时存起来,当作精武飞龙的活动基金,不到迫不得已时,还是不要动用为好。
明白!湘莲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又觉得宝玉的境界高出他一大截。
他还说他只当为了积德行善,我才是呢。宝玉不由得感慨地笑了。
回去的途中,薛蟠酒醒一半。
本来他也没喝得酩酊大醉。
得意地说道:今儿我的表现如何?慷慨大方吧?
宝玉点了点头:还行,总算没给湘莲与我丢脸。
你为什么要自愿不记名无条件供着精武飞龙?薛蟠直到这时才问,难道也是为了积德行善吗?
你平常做了不少坏事儿,所以需要积德行善,我不需要。
那你是为什么?
我是为了治病救人。
谁病了?你要救谁?薛蟠忙问。
这个世界的病人很多。宝玉回道,心想,你薛大傻子还不是病人一个?
而且病得不轻呢。
说得那么玄乎,不明白。薛蟠摇了摇头,一脸的懵逼相儿。
宝玉没有搭话,你要是明白就不叫薛大傻子而叫薛大聪明了。
我供着精武飞龙的事儿,你先不要告诉我妈妈与妹妹哈!薛蟠又叮嘱道。
怎么?怕她们骂你?
倒也不是怕她们骂,骂我的时候多了去,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怕她们心疼,尤其是妈妈,喜欢念叨,有时候心烦。
好,我会替你保密。宝玉承诺道,正想着如果薛姨妈与宝钗知道了,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巴不得对她们保密呢。
你这事儿做得也挺隐蔽的哈?薛蟠又说道,我可从未听人说,今儿个若不是我亲自去精武飞龙感受一番,真不知道你与精武飞龙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你也要为我保密!宝玉说道。
放心,我都说过不止一次,你我终究还是一路人。薛蟠得意地笑道。
宝玉唯有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次。
回怡红院时恰好遇见宝钗。
宝姐姐来得正好!
宝玉忙将宝钗迎至自己书房,命小红沏茶过来,奉上。
刚去哪儿了?宝钗问。
去了精武飞龙一趟,与薛大哥一起去的。宝玉如实回道。
又喝酒了?
喝了一点,不多。
我哥哥肯定喝多了吧?
也没有。
你没事儿带带他挺好,由你在,多少让人放心些。不然以他的性子,每回出去总是酩酊大醉而归,我与妈妈不知说多少次也不管用,总是当时点头答应说好好好,可只要他人一出去,便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宝姐姐与姨妈信任我,我倒可以带着他试试,只是在薛大哥眼里,我与他都是一路人,恐怕他不乐意跟着我。
回头我与妈妈说,再劝劝他,先谢谢宝兄弟了。宝钗由衷地说道。
宝姐姐客气了。
为什么说我来得正好?有事儿吗?
宝姐姐把这个收回去。宝玉将薛蟠送来的一万两银票还给宝钗。
宝钗一眼便认出来了,毕竟这是她从自家店里取回交给哥哥的。
所以宝钗没有接,而是问道:宝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宝玉回道:虽然这是我与薛大哥打赌赢的,他也愿赌服输亲自把钱送来,可我本心并非为了钱。
赢的就是赢的,本该归你。宝钗还是拒收,况且是你赢他的,为什么给我?
宝姐姐还不知道薛大哥的性子吗?我若把钱给他,不用几天他就糟蹋干净了。
那我也不能要。宝钗推给宝玉。
宝姐姐拿去吧,实在不想收回,那你就当暂时帮我存在你那里。
见宝玉诚心诚意,宝钗也就接了,那好吧,我先帮你存着,你什么时候需要,随时找我取去,我不会动一分一毫。
多谢宝姐姐!宝玉拱手作揖。
我该多谢宝兄弟才对,是你有心了。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岂不见外?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给宝姐姐。
什么?
薛大哥手上缺钱花时,不是总背着姨妈去店里取吗?虽然薛大哥从不打理生意上的事,可他毕竟是薛家少爷,去取钱店里的掌柜老板焉有不给之理?
宝兄弟有何良策?
我建议姨妈通知各个店家,没有她的亲笔或掌印,不要随便支钱给薛大哥,如今生意难做,对薛大哥约束一些才好。
早该这样。宝钗点头同意,待我回去与妈妈商议决定。就怕哥哥一闹,妈妈便心软下来,毕竟就哥哥一个儿子。
我明白,可若老是心软,那薛大哥的性子恐怕很慢改变过来。
我平时也是这么劝妈妈的,其实妈妈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每逢哥哥一闹,妈妈便不知所措唯有哭泣。
说起哥哥薛蟠,宝钗满面愁容,叹了口气后,又无可奈何地道:
虽然我不说,可心里清楚,哥哥性子的养成,多少与妈妈的心慈手软有关,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能怎样?
所以我才求你带他,必要时给他一些教训,不然他一辈子长不大,妈妈与我操心再多,最后也是打水漂。
看得出来宝钗谈及她哥哥时内心的那份焦灼与无奈。
可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这种事儿确实急不来。
宝玉正想安慰两句,只见麝月进来禀报说:二爷,林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