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卢悠悠总算接受赵玉瑭跟她是同类的事实,但又因为过于紧张不停地找赵玉瑭说话,等她睡着赵玉瑭已经不困了。
她到客厅接水喝,隐约听见有声音从何红梅的房间里传来。
何红梅住的那个房间通常房门紧闭,此时却开着一条门缝,要引她去看似的。
透着门缝能看到里面昏暗的烛光,何红梅跪在地上,不停地往地上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我想见见小兵,求求你,你把小兵带来见我好不好?
她用力地磕着头,猩红的血丝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半张苍老的脸,此刻她既不僵硬也不阴冷,只是个可怜的老人。
辛燃高坐于供桌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人可怖的面容,目露嫌恶,他已经死了,连鬼都做不成。
他恶劣地勾唇:你不是希望他入土为安吗?他确实安了,早就转世投胎去了。
何红梅身体剧烈颤抖,磕头声不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再也不想时而混沌时而清醒地一遍又一遍经历这一切,每死一个人都让她想到自己的儿子。
她的小兵啊!
辛燃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他对门外的人更有兴趣。
你都听到了?
赵玉瑭捧着水杯一点点地抿,嗯。
辛燃愉悦地弯眼,她果然知道,她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赵玉瑭好奇地问: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还是这么有好奇心,不过辛燃这次愿意回答她了,自杀,
他点点心口:捅的这里。
那你呢?
辛燃看着她安静清透的眼睛,心口阵阵发软,他享受这种被她凝视的感觉。
他希望能一直被她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
被她杀死的。
他熟练地装可怜,漂亮的眉眼蹙着,很难过似的,她觉得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的儿子,她要报复我。
赵玉瑭声音很轻:那你很无辜。
其实一点也不。
何兵自杀的时候辛燃在场,甚至连那把刀都是他帮忙拿来的,他没有阻止没有补救,只是冷眼看何兵结束自己的生命,冷眼看着何红梅痛苦发疯。
可是这些辛燃不想告诉赵玉瑭,她不是他的猎物而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吓跑她。
零点到了,辛燃撕下那张代表着今天的日历,将它递给赵玉瑭,再给我叠个千纸鹤好吗?
他从来不过生日,但不意味着他没有生日。
唯一的那次生日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记忆,现在他想用一个新的美好的记忆来代替它。
他想要一只千纸鹤。
赵玉瑭没有伸手接,那张日历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好困,我要睡觉了。
她掩上房门,余光里少年一动不动。
当晚,赵玉瑭再次被梦魇困住,她无法控制自己朝海水迈进的腿,脚踝膝盖腰肢咸味的海水蔓延到了胸口,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口鼻被海水封住,喉咙里一片咸涩,胸腔酸痛。
辛燃坐在床边,轻轻抚弄她耳后的月牙,眼神温柔。
不要挣扎。
他要将她留下来陪自己,可他不想她被何红梅那个疯子杀死。
他选择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