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
云流与夜幕缠绕,寒风与楼阁分错。
皇城的灯火绚烂如幻,秦淮河畔的烟花映照如霞。
在这个充满欢庆与笑脸的除夕夜,烦恼与忧愁消散,温情与笑靥留存。
如旧的故府,如旧的海棠花泽,换了新颜,亦换了别样的笑脸。
顾遥峰与顾暖雨慵懒地躺在月下,躺在海棠如旧阁的花海下。
至从,小莲、冷童、素婉娴前去照顾冷溶月后,被替换回来的他们,便过起了与海棠常伴的生活。
他们不去别处,甚至连阁院都懒得走出去,一日三餐有人送,温水添茶更有人伺候。
就算他们早已是这故府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依旧过着撒手不管、闲云野鹤的日子。
以至于,原本跟随着他们的手下,多次想要与他们商议‘灭影门’中的事务时,都被敷衍了事。
而,这些手下,并不同于她人,都是曾经雄踞绿林山野的好汉,各个顶天立地,不畏生死。
如今,好汉们与涉世未深的女娃们,搅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了‘灭影门’的新门人。
女娃们是由‘暗之影’转到明面上的,虽人数众多,但,实打实的功夫与常年行走在江湖绿林的好汉相比,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
所以,在实力上,作为原‘灭影门’四林将中武功最高的顾暖雨,也当仁不让的成了主心骨。
再加上顾遥峰凡事也都习惯性地听从他的意思和见解,他当然也是众望所归的存在。
可,这两位顾姓兄弟可能是多年来都奉冷溶月为主的原因,早已不问世事。
在门中大小事务都由初涵影操持的情况下,原本跟随着顾姓兄弟的绿林好汉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愤愤不平与屈辱。
他们的正主不管事,要听一个女人的调遣,这本就是一件憋屈的事情。
明面上斗不过他们的原‘暗之影’的女娃们,又时不时的在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不愤。
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在他们心中只要能继续跟随着顾姓两兄弟,便就是一种福气。
他们从内心里也希望能够融入进‘灭影门’这个大家庭中,至少,他们原来是被放养的。
当,顾暖雨与顾遥峰常年待在故府时,他们不但见不着自己的主子,且还一度成了群龙无首、无所事事的闲人。
现下,就算有委屈存在,但,也不至于整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干些什么了。
事实上,一向聪明、识大体的初涵影,也早就意识到了他们的心声。
针对他们的情况,也再三调整了相关的职务和职权。
但,他们还是想要找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初涵影对他们更加重视的机会。
——男人,大概都是需要这样的一个机会的,天生的胜负欲,改不了争强好胜的天性。
或许,是老天垂怜,收到了他们的祈求。
就在这除夕夜当晚,这样的一个机会悄然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在这个无雪,却阴寒的夜晚。
红艳的灯笼,燃起着崭新的火烛。
故府内外,褪了旧色,换了新颜,染满了喜庆与祝福。
可,晚饭时,府前却来了一位旧人。
旧人非故人,而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陌生男人。
他手持八尺长剑,灰色粗布裹身,蓬头垢面,灰色的靴子上还破着两个小洞。
两个小洞露着两只脚趾头,脚趾头虽已脏成了黑色,却是两只大而有力的脚趾头。
抓地感十足,他跃起的那一刻,仿佛指甲都嵌入了地中,“彭”的一声,便就拔刀斩破了故府大门。
府内的好汉,也在第一时间放下碗快,冲了出来,在相互对视间,皆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们已顾不得是何人敢在大年三十除夕夜,前来挑衅‘灭影门’了。
平静了太久,在突然出现的机会面前,也没人会选择错过。
于是,三两好汉率先迎了上去。
可能是太过于激动,先迎上去的好汉,连手中有没有兵刃都忘记了,赤手空拳的便展开了搏杀。
结果,自然是敌不过八尺长剑了。
但,敌不过归敌不过,他们大概也是想不到会死在八尺长剑之下。
直到四五位好汉连翻倒地后,他们才意识到前来挑衅的陌生男人使用的乃是一柄唐刀。
确切地说,那是一柄军刀,唐朝中后期将领专配的军刀。
然,此军刀又非彼军刀,乃是仪刀。
——唐刀有四式: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
仪刀,则是用于仪仗的佩刀,在出使各国时,唐朝使者身后跟随的侍卫均配备着此刀。
久而久之,这种锻刀的工艺,也传到了高丽、吐蕃和倭国,此刀也以霸气着称。
再由刀看人,这个前来挑衅的陌生男人,倒也有了几分的倭人样了。
这倭人在连斩四五人后,也越发振奋起来,双手紧握刀柄,弓腿瞪眼步步前移,似有一人屠下一府的气势。
可,随着一人影闪过,他也随之倒了下,尽管他倒下之时还是瞪圆着双眼,但再也无法呼吸一下了。
腾下身后的秦楼客,负手来到倭人的尸体旁,用脚挑起了那柄八尺长刀,握在手中反复看了许久。
“这东西似剑,却开单刃;似刀,却长如剑,”他侧身甩发,手腕上转,一缕丝发骤然落下,“吹毛断发、坚韧无比,这东西绝非凡物啊...”
“玄铁细柳刀,”初涵影一把夺过了秦楼客手中的长刀,再一次仔细打量了起来,“奇怪,这把长刀,怎会出现在这倭人的手中...”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出现在我身后的?”
初涵影斜了一眼秦楼客,左右移了移下巴,这明显是咬牙左右挪动牙齿的动作,秦楼客见状,立马垂下了头,大气不敢再出。
“自己瞎,没看到我,还有脸问我何时出现的...你别站在这里了,去北镇抚司找下方展,让他查一查这几日进出应天府的名单,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我怀疑这倭人还有同党...”
秦楼客勐然一怔,渐渐抬头,慢慢皱眉眯眼,斜歪起嘴,“现在?这大年三十的,你让我去那晦气的北镇抚司?”
初涵影斜举长剑,敲向秦楼客,“你去还是不去?”
“去!我去!”秦楼客扬起贱笑,抬手阻拦,“你说去,我就去,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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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不动身?”初涵影催促了一语后,又侧移眸光,“你们将我们死去的弟兄好生安葬,至于这个倭人,抬至府外,先放一晚上再说。”
本想借助这次倭人挑衅的机会,使得初涵影另眼相看的众人,早已默然了起来。
此刻,他们也只能听令行事,不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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