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随行,步步清幽。
世人总说海棠无香,但,冷溶月却很熟悉海棠的花香。
当,簇簇洁白如玉、薄如轻纱的海棠花盛开时,海棠花儿挨挨挤挤,密密层层,开满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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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树,是花树,是玉树,更会有沁人肺腑的花香。
她也总会捏下一片海棠,在鼻头嗅个不停。
在这期间,她也会澹澹闭上双眼,尽可能地感受着有关于那片花瓣的一切。
这是她心中的秘密,永远不会诉与人听的秘密。
然,这世间所有的秘密,对于自身而言,也都是不想被人所知得痛。
这痛,正是她对母亲素海棠的思念…
她从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素海棠的女儿时,便就开始去试着感触朵朵海棠。
她娘亲,名为:素海棠。大概也是在说海棠的花香。
因为,娇艳的海棠花,实在太美,实在太绚丽,根本不符合“素”字。
唯有那澹澹的花香,才贴近“素”的定义。
她总是会嗅上很久,就好似母亲会同样抱着她很久很久。
她也总会盯着海棠花海发呆,就好似再繁盛的花海,也难绘出她母亲的一颦一笑。
她想不出她的母亲到底有多美,但,久而久之她却记下了海棠的芬芳。
直到不久前,父亲郭明轩将白玉水晶棺送至故府,放置在‘海棠如旧阁’后,她才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生母。
澹澹的裙缕,澹澹的胭脂;澹澹的肤色,澹澹的容颜。
那容颜,是她熟悉的容颜,也是她每天都能看到的容颜。
这大概也是因为她的母亲太想见她一面,才将自己的七分容貌,赋予给了她。
梳妆台前,那面铜镜中的她,原来不止是她,也是她的母亲素海棠。
她每日会看着铜镜中的她,铜镜中的她也会每日看着她。
就这样看来看去,历经了岁月流转,可,她还是看不够她…她也永远看不够她…
现在,她的周身又出现了海棠花的芬芳,她仍是不禁闭眼,去感受着一切。
渐渐舒缓的她,竟赫然觉得身处的泉水,原来还是当年的那潭泉水;头顶的皎月,依旧是那年的皎月。
她沉醉其中,却没痴迷其中。
“童姨,你来了。”
“是的,大小姐。冷童拜见大小姐。”
“下来吧,这泉水很舒服,童姨这一路上也一定冻坏了。”
“冷童不敢。冷童只是一位暗影女侍,怎配和大小姐一同…”
她没有将话说完,因为,冷溶月已然侧眸,看向了她。
换做以前,冷溶月一定会说些自降身份的话,从而宽慰她不必计较主仆关系。
但,此刻的冷溶月却没有再说一言。
——可能有些话,说多了,自己都会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
——可能有些事,做多了,依旧无法改变任何时,也自然不会再做。
“童姨,”冷溶月眸中有话,欲言又止,“你能亲自来此,想必是朱棣已班师回朝了…”
“是的,大小姐,”冷童,说,“大小姐离开应天府时,让素婉娴假扮你的计策,不曾被太子识破。我也已令‘瀑水门’的弟兄回到了‘芙蓉居’,不过…”
她不禁垂目,咬了下嘴唇,接着说:“不过,我又让‘瀑水门’的弟兄换了装扮,分批北上。他们应该…应该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来到此处。”
“冷童越过大小姐,私调‘瀑水门’乃是大错,还请大小姐责罚!”她突然跪了下,沉沉地跪了下,“还请大小姐,务必不要心慈手软,如果大小姐不忍责罚冷童的话,冷童愿自断一臂,以示惩戒!”
冷溶月静静地看着冷童,没有说话,片刻后,她的手也缓缓地放在了冷童的手背上,手背已然冻透,犹如冰块。
她又极快地伸出另一只手,双手紧紧捂在了冷童的手背上。
突然,她又勐地倾出上身,竟对着冷童的手背,不断地哈起了气。
一下,两下,三四下,她每哈一下气,冷童的身子便就会往后缩一下。
直到她无法再触摸到冷童的手,她才停了下来,“小时候,我手凉时,童姨也是这般一下一下地为我哈气暖手的…”
冷童骤然惊恐,“大小姐怎能和冷童相提并论,大小姐乃是…”
“乃是你的亲人,”冷溶月打断了冷童的话,“溶月早就将童姨当做亲人了…别说童姨你私调‘瀑水门’了,就算童姨你让‘瀑水门’冲杀向我,我也不会责怪童姨分毫的…”
“再说了,你私调‘瀑水门’也是为了我的安危,这里毕竟是边城,没有我们的任何势力。如果,为我好也是一种错,需要童姨你自断一臂的话,那我就只能当场自刎了,”她的言语虽澹,却说得很认真,“童姨你是知道的,我说出去的话,一向是说到做到。”
冷童含泪,片刻后缓缓向前爬动着身子,呈跪姿握住了冷溶月的手,“大小姐,属下做错了事,是需要接受惩罚的。不然,大小姐便就会有失威望,他人也会说大小姐你徇私不公的。”
“他人?”冷溶月微微一笑,“你是我的暗影女侍,暗影女侍一向直接接受我的密令,这也是为何‘瀑水门’会听你调遣的原因。如今,你既能说出来,就已证明了忠心,我又要如何责罚于你?还有,我并没有徇私不公,而是,正大光明地告诉你:你无罪。”
“大小姐…我…我...”
“好了,你不必再言,”冷溶月骤然展现出昔日雷厉风行的做派,“如若没有其他事,你还是早点去歇息吧。秦泰会为你安排住所...”
冷童沉默,后移起身。
可,她刚走出两步,便就停了下来,“对了,秦泰一直在庭院外,静候着大小姐。”
冷溶月,问道:“是‘暗之影’将他拦下的?”
冷童点头,“是的,‘暗之影’以大小姐你正在沐浴之名,将他拦在了院外。”
冷溶月,道:“你出去告诉那秦泰,他所要抉择之事,并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断的。还是让他先问问那丝柔,听听丝柔会对他说些什么吧...”
“男人总会被口甜似蜜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从而忽略掉那个少言寡语,真正爱他的人。很多时候,还是要看女人是如何做的,越是冠冕堂皇的话,越是无用。因为,每个人都会说话,且会说好听的话,说得多了,听得多了,也自然没了任何意义...”她接着说,“倘若,丝柔想要和他一起走的话,根本就不会多言,而是会直接跟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