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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海战新时代
    五月十八,晴空万里,朱清张暄各自上了船,喝令出发。

    信号旗帜挥动,各船次第离港,借着江流入海,随后升帆,排成一队往北而去。

    千户!瞭望手叫道:有船缀后,恐有歹意。

    好胆,敢图谋爷爷!朱清冷笑着下令,道:传令各船,往东十里后折向北方。

    前头的张暄接到命令,忍不住骂道:直娘贼,若非此行不容有失,必教贼子好看!

    想他兄弟俩纵横四海,从来都是战无不利,何曾有人敢主动招惹,按照他的暴脾气肯定是上去开干,奈何船上载满了货物,并且事关重大,不得不忍耐。

    于是,各船折向东边,打算脱离惯常的海道,以此甩开跟踪。

    果然,后方的船只没了踪迹。

    朱清冷笑,道:如此本事也做海上的无本买卖?

    千户英明!左右都给奉承。

    对方只有一艘船追踪,这是最大的失误。

    船队改变方向,对方就陷入了立刻报信还是继续追踪的窘境中,显然,对方选择了去报信。

    只要丢了视野,沧海茫茫,一只船队和一根针也差不了多少。

    视线之外,钱乙站在桅杆的望斗里,举着望远镜看了片刻,笑着自言自语道:果不出所料,不敢接战。

    随后挥动旗帜,给旁边的船只发出指令。

    看到命令,对方立刻调转方向,给船队传达命令,钱乙指挥本船继续追踪。

    前方,张暄指挥着船队驶到了苏州洋(南汇区东面海域),刚刚放松下来,只听上面敲响了铜锣。

    何方来敌?张暄怒吼着冲出船舱。

    瞭望手回道:五十船,皆挂宋国旗!

    张暄下令:立刻抛弃货物,余者备战!

    他的船上装的粮食,丢了就丢了,大不了自己买一船补上,朱清船上装的可都是皇家用品,丢了买不起也买不到,更会落入被怀疑的境地。

    但是,准备作战是必须的。

    但凡闲着的水手全部拿着刀枪鱼叉和弓弩上了甲板,随船的军兵更是穿上了盔甲,至于水龙沙袋之类的灭火之物早就备好了。

    区区南兵,安敢欺我!朱清提刀到了甲板上,叫道:今日便让爷爷教教南兵,何为海战!

    很快,宋船到了近前,双方弓弩手开始互相伤害。

    只是海风甚大,船只又颠簸不平,伤害着实有限。

    当然,大家也不指望弓弩解决战斗,都是跳帮肉搏搞定对方然后缴获船只。

    这并不容易,元船的舵手不断地改变方向,不给宋船靠近的机会,但是除了张暄当机立断抛弃了货物,其他满载船只的速度比宋船慢一些,很快便被贴身。

    见对面抛来钩爪,朱清叫道:砍断绳索,弩手准备!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包裹着草绳的瓷瓶骨碌碌滚到了脚边。

    天雷朱清下意识地转身跑向船舱,刚迈开脚步,只听轰地一声,朱清飞起,待一部分躯体砸在船舱上时,已经四分五裂。

    不好,宋兵放雷了

    快跑,快跑

    爷爷别放了,小人投降,投降啊!

    元兵鬼哭狼嚎,不论是否挨炸,都慌作一团。

    慌什么!张暄怒吼道:他等没甚准头,变向,变向,弓弩压制!

    都是追随日久的亲信,张暄很快让众人镇静下来,又指挥着船只不断机动,左右宋船竟然不能贴近。

    其他船就惨了,被贴住后一顿乱炸,不少船只都燃起了大火,本该灭火的水手们要么死于非命,要么躲在船舱不敢冒头。

    本来该抢进船舱的宋军不得不先帮着灭火,这部元兵都是海贼出身,本没有决死之心,此时胆魄又丧,丝毫没有抵抗,尽皆投降。

    很快,海面上只有张暄一艘仍然在顽抗,宋军十余艘船围追堵截,竟然不能贴住,有那靠近扔天雷的,居然无一得中,尽皆落入海中。

    坚持住,天黑便安全了。张暄怒吼。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只有一缕余晖,再过一时三刻就会天黑,到时候一片黑茫茫,哪怕擦身而过都不一定看得到,自可脱身。

    宋军大多海上厮混的,都知道这点,拼了命的围堵,眼看天色昏暗时,两艘船堵住了去路,张暄发了凶性,操舟直接撞了过去。

    嘭地一声巨响中,船身巨震,张暄驾船撞开宋船,隐没在了黑暗里。

    船多却不能密切配合,尚需训练。刘羽喃喃自语。

    其实无妨。副将李荣华说道:配合与阵型总能训练,望远镜与天雷却非训练可得,且如张暄者几何?无需多久,海面尽为我所有也!

    刘羽点头,道:至此之后,海战大变也,此乃陛下之功。

    黑暗里,张暄嚎啕大哭,道:如今船只兄弟皆殁,海上又无我等用武之处,吾何独生也?

    感觉人生没了意义。

    副手鸿涛劝道:千户,宋军如此凶恶,我等得脱生天已是苍天庇佑,无需如此。

    张暄收了哭声,道:北上任务失败,朝廷必然治罪,为之奈何?

    听他意思是重新落草,鸿涛是无所谓的,大家本来就是海贼出身,重操旧业也无所谓,只是不甘心。

    海贼确实自由,但是劫掠都是拿命在拼,而且人少船少难有收获,还要被官军围剿,日子并不舒服。

    当官军有俸禄不说,还可以以检查之名光明正大地勒索,甚至在海外杀人越货,小日子真不是一般的舒服。

    只是如今战败,钱粮就算了,怕不是朝廷要以为他们隐藏了宋庭的皇室之物,别有所图。

    这可是谋逆大罪,而且解释不了。

    不,有一桩天大的功劳!张暄突然跳起来,说道:朝廷困于南兵天雷,如今天雷就在眼前,若能获取,泼天般功劳到手,富贵何忧?

    千户说的是?鸿涛热切地看向张暄。

    不错,今日南兵多有天雷落海,若是我等打捞一二,朝廷岂不重赏?张暄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刻就折返回去。

    只是船只残破,再浪就要喂鱼,只能先回去。

    途中,张暄说道:朝廷损兵折将,便是皇上都惊动了,若是获得,说不得能够入京面圣。

    且从今以后,海战再非以前,即便我等重新落草,有天雷相助可横行海面,东南各国谁能阻我?自成一国就在眼前!

    只是大海茫茫又无参照,恐怕难以寻获。鸿涛说出了实际困难。

    这可是真正的大海捞针啊,不是一般地困难。

    如今穷途末路,天雷乃是唯一指望,我等禀报朝廷,三五个月必然有的,假若不行,再走不迟。张暄说道:且遍观朝廷,纵横江湖者无数,堪入海者舍我其谁?

    千户英明,兄弟们必然舍死追随!鸿涛说道。

    去了心思的张暄立刻下令,让船只向西而行,也不要管是否会搁浅,直直冲向岸上。

    反正江南都是元庭的地盘,不怕落入宋军手里,自然是以节约时间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