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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鹿鸣风雪事
    “南德曲。”

    “南德曲?”

    “南德曲!”

    “你死哪去了?”

    陈鹤回到了那个依旧满是风雪的小院子里。

    先前落在这里的用来做铁板豆腐的家伙还在,角落里生了一些霉,不过不多,看样子应该还没有过去多久。

    只是南德曲倒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鹤在院子里到处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剑宗弟子的身影。

    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去找庄白衣去了。

    陈鹤想了想,算了,也懒得去找他,又在院子里收拾了一阵,便打算离开鹿鸣了。

    毕竟。

    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打算做铁板豆腐的生意。

    结果鹿鸣这鬼地方,什么狗屁铁板豆腐,还不如做烤冰溜子。

    走出院子的时候,陈鹤倒是吃了一惊。

    往日里哪怕是下雪,也总有一些人的街巷里,却是空空如也,只有偶尔能够看见三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在远处顶雪而行。

    这让陈鹤觉得很是惊奇。

    别和我说老狗镇没了,人间也没了。

    他连忙艰难地推着天衍车,追上了那几个老人。

    一番询问之后,才终于得知,原来北台将整个鹿鸣都拖入了与槐安西南部的战争之中。

    先帝的那些拥促,趁着三十万青甲尽数聚集在鹿鸣雪关,于是振臂一挥,却是直接在后方召集了不少的青壮年,又收拾了鹿鸣残兵败将,凑出了四十万人,一路西去,打算与槐安一起,对三十万青甲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鹿鸣不像黄粱槐安这种富庶之地。

    这四十万人,几乎耗尽了整个鹿鸣西部的国力,也就是说,鹿鸣能否摆脱北台的控制,就在这一场战役之中。

    按照进度,大概能够在十一月底左右,赶到鹿鸣雪关,与三十万青甲决一死战。

    陈鹤很是叹惋。

    难怪整个极都都空了不少,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幼在这里。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他真的只是陈鹤陈草木而已。

    带着不少的唏嘘,陈鹤在风雪里推着天衍车,向着人间东面而去。

    ......

    只是陈鹤还没有离开多久,便在极都之外的雪山里,看见了一个黑衣剑修。

    庄白衣。

    这个曾躲在鹿鸣极西,给雪关的和尚送去了一剑的剑修,便那样安静地走在大雪之中。

    陈鹤远远地看见了他,连忙在风雪里叫喊着。

    “庄白衣!”

    剑修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风雪里的年轻人。

    他似乎也有些诧异。

    “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庄白衣本来想说南德曲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微微笑着。

    “当然可以。”

    陈鹤倒是问起了南德曲的事情。

    “南德曲去找你去了,说是要与你谈一谈弄死北台的事,你知道吗?”

    庄白衣沉默了少许,平静地说道:“现在知道了。”

    “你没有见到他?”

    “没有。”

    陈鹤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那他死哪去了?

    不过陈鹤也没有多想,看着庄白衣说道:“你要去哪里,弄死北台?”

    庄白衣转头在风雪里安静地走着。

    “没有意义了。”

    “什么没有意义了?”

    “鹿鸣雪关撑不了多久了,蕉鹿大师在那一剑下,伤得太严重,纵使有着山河观填进来。”

    庄白衣停顿了少许,轻声说道:“杀不完的三十万青甲,也是拦不住的。”

    “你杀了北台不就行了?”

    陈鹤认真的说着,尽力帮南德曲转述着他的想法。

    庄白衣平静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没有剑吗?”

    “那你的剑哪去了?”

    “被大师折断了。”

    “那你再找把剑不久行了?”

    “但问题是,那把剑.....正在我身上。”

    庄白衣转过身来,陈鹤这才发现这个剑修心口,正插着一柄黑色的断剑。

    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原来雪地里,一线都是血迹。

    庄白衣诚恳地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片雪国,又哪还能去杀北台?”

    陈鹤叹息良久,拍着庄白衣的肩膀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白衣轻声笑着:“人吃六个饼就能吃饱,但你只吃第六个饼,就能吃饱吗?”

    陈鹤默然无语,收回了手,自顾自地推着自己的天衍车。

    “你们还真是....死不悔改啊。”

    庄白衣悔不悔改不知道,但是很显然,他看上了陈鹤的天衍车。

    “鹤兄。”

    这个黑衣剑修停在那里,叫住了陈鹤。

    陈鹤无奈地回过头。

    “又干嘛?”

    庄白衣满心满眼都是那辆很是潇洒的天衍车。

    “你可以,让我开一会吗?”

    陈鹤看着庄白衣那眼巴巴的模样,倒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初你其实是想开车的?”

    “我想得很啊,鹤兄。”

    陈鹤停了下来。

    正所谓人这一生,遇到性遇到爱都不稀奇,遇到理解才是。

    岂不闻伯牙子期?

    有人喜欢自己的天衍车,陈鹤当然开心得不得了,从车上拿下来铲子,在那里铲着雪。

    “你都叫我鹤兄了,不请你坐车,当然也说不过去了。白衣老弟,请。”

    庄白衣哈哈笑着,一撩黑袍,坐上了天衍车。

    陈鹤本来担心风雪太大,天衍车启动不了,但是庄白衣面对这样一生难求之物,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他直接拔出了那柄插在心口的断剑,用上面残留的剑意剑火,驱散了天衍车的寒意。

    于是雪山之下,一骑绝尘。

    庄白衣眯着眼睛,开着天衍车,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陈鹤。

    “听说鹤兄喜欢唱曲子,不如来首曲子吧。”

    陈鹤坐在一旁,用兔子皮毛裹着头,想了想,说道:“好。”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消失无踪影。”

    “爱情总让人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陈鹤很是开心地唱着,只是唱着唱着便停了下来。

    陈鹤叹了口气,从庄白衣手里接过了扶手,借着那些依旧残留的剑火,向着风雪人间驰骋而去。

    身旁的黑衣剑修已经吹着风雪安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