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待他适应了环境,看到眼前的颜璐宛之后,又立刻撇开了视线。
颜汐浅懒得管他,相比之下,倒是更关心花迎霜的情况。
她左右看了看少女的脸,确认没有一点疲惫,才道:看样子精神恢复的不错,族长有没有告诉你,那件喜事?
花迎霜一愣,问道:什么喜事?
老族长捋着胡子,笑道:老朽想着这件事还是让公主亲自告诉迎霜的好,便没有多嘴。
原来如此。
花迎霜怔怔地看了看两人,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颜汐浅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此番救人有功,本公主打算提拔你去天宫里任职,你可愿意?
显然,花迎霜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毕竟,晏辞上神已经警告过她,不能存着这种念头接近阿浅。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卿晏辞,怕他生出误会。
卿晏辞却站到颜汐浅身后,道:你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个机会,要好好珍惜。
少女已经感激地热泪盈眶,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忙不迭地点头。
颜汐浅捻着袖子给她擦擦眼泪,心里想的却是这世上怎么有人连哭都哭得这么美?
同样是女子,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目瞪了卿晏辞一眼,警告道:你转过去,不准看。
少年微微一愣,连忙转身。
因着祁慕阳身体虚弱,不适合长途奔走,是以,众人只能在蝶族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行出发。
诚然,梦境对祁慕阳是没什么损伤的,可这人精神不太好,又在梦境里浑浑噩噩了好几日,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几人前脚离开族长的寨子,后脚族长便将花迎霜受到奖赏要入天宫的事情传了出去。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族人纷纷羡慕的地步,花迎霜的叔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阻止的念头来。
当天夜里,叔父把花迎霜叫到屋里,把这些年自己栽培她的艰辛,细细的数了一遍。
说是艰辛,事实上,只是用钱财堆砌在她身上,用最严厉的方式控制她罢了。
可那些给她花的银钱,都是叔父在她身上捞来的。
自从花迎霜成了蝶族公认的第一美人,每每有外族来此,其中便有那么一两个想一睹美人的芳容。
可叔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对于那些身份够不上眼的人物,叔父便会向对方收取银钱。
这些年来,家中所有的钱财皆是来源于此。
哪怕叔父不会让那些肮脏之人触碰她一分一毫,可花迎霜仍旧觉得自己像是卖身的妓子。
此时此刻,叔父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花迎霜倒是有些佩服他的。
迎霜啊,叔父以前对你严格,那也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你如今能有这样光明的未来,难不成还真以为是那几个蝶茧能成就的?还不是晏辞上神,瞧你这娇俏的模样才有此恩典?
花迎霜知道,她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阿浅心善恩赐于她。
上神为人正直,甚至对她心存疑虑,哪怕真的是他促成此事,定然也是为了阿浅。
叔父见她不言语,又继续说:既然晏辞上神看得上你,你可要看准了时机。天族人看重清白,你用点手段,给他做妾,甚至是日后取而代之成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花迎霜张了张口,反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不是和叔父唱反调的时候,只要离开了蝶族,叔父的话,她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叔父。
叔父肥腻腻的脸上洋溢起笑容,抬手抚了抚花迎霜的头发,好孩子,日后得偿所愿,可千万不要忘记悉心栽培你的叔父和婶娘。
我不会的,叔父放心。
天亮之后,族长准备了马车。
颜汐浅和卿晏辞出来的时候,花迎霜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少女容光焕发,唯独眼下有两条乌青色的痕迹。
颜汐浅见她身上背了个极为宽大的包袱,便道:带这么多东西?崇华宫一应物品都齐全,若是你不喜欢,我带你去买新的就是了。
少女摇了摇头,凑近她小声道:阿浅的恩情已经够多了,不必事事都为我操心,况且,这包袱里有一半是我爹娘的遗物。我想,我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些东西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听她这么说,倒也有理。
颜汐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扯着两条束口的金绫丝拉开,放进来吧,带在身上也太麻烦了。
少女还在犹豫,颜汐浅已经动手去拿她的包袱了。
花迎霜只能感激地接受,我自己来吧!
放好了包袱,便见颜璐宛将祁慕阳背了出来。
祁慕阳和昨日的状态差不了多少,颜汐浅知道他受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临行前,老族长拉着花迎霜的手,慈爱地说道:你一个人在天宫,凡事要认真细心,勤恳努力,以后哇,就都是好日子喽。
花迎霜眼眶微红,含着两湾泪水,点了点头。
族长,谢谢您,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迎霜一辈子都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族长的大恩大德。她哽咽着说。
老族长摇了摇头,道: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你过的舒坦些,老头子就心满意足啦。
迎霜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她摇着头,不会的,族长还有很长很长的寿命,不会的。
老族长笑了笑,安抚她,好了,好孩子,不哭了,难得的好日子,要笑。
走吧走吧!别让上神和公主等急了。
老头儿目送着马车离开,眼泪亦在眼眶里打转儿。
马车上,颜汐浅安慰着花迎霜,你若是日后想念族长了,我可以陪你回来看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