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颜汐浅的沉默,颜璐宛强撑着坐起身来,脸上的黑布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颜汐浅瞧见了那张脸,遍布着青色的痕迹,像是血管一样,从左颊的一处黝黑伤口蔓延开来,直到延伸至鬓发之间消失。
不等颜汐浅惊讶,颜璐宛松开了她的手腕,你的灵力呢?怎么一点也察觉不到?
颜汐浅只好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璐宛。
眼见着那人为自己担心,颜汐浅连忙解释说:我没事,医仙说只需要好好修养,慢慢会恢复的,你不用担心这个。倒是你,你的事比较要紧。
颜璐宛沉沉的叹了口气,轻抚着自己左颊上的那道黝黑的疤,母亲说,只要我愿意,一辈子用驻颜术也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是,这种事,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自己。
驻颜术相当于一种幻术,也相当于一种易容术,能让自己的脸保持某个模样,维持美貌。
南海的诸多女子,修为不足的,无法让自己的容貌青春永驻的,多半会用这种法术来维持自己短暂的青春。
即便是假的,却是一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也最不损耗灵力的一种方法。
颜璐宛不愿这样,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想到慕阳面对的是我这样一张脸,我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颜汐浅立刻紧张起来,堂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祁慕阳那小子虽然混帐,但他对你是真心的,他现在就在门外,即便知道你出了事,也从没想过弃你不顾。或许他不在意这些的,是你想得太多。
颜璐宛轻笑一声,怎么会不在意?他肯留在我身边,肯陪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我和你生的相似,只不过是为了我这张脸。如今,我连这一点点和你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了,他怎么会不在意?
颜汐浅一惊,有些诧异。
难道在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祁慕阳一直都没有告诉堂姐?
怎么会?
可转念一想,祁慕阳那人死鸭子嘴硬,不愿把心里的隐秘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他没有说,那就由她来说好了。
堂姐,祁慕阳他,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你,他原本喜欢的就只有你。
这样的话,颜璐宛自是不会相信的。
颜汐浅把自己在祁慕阳梦中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了颜璐宛。
见她还是不信,颜汐浅又道:那样的一场梦,根本不算什么,他迟迟没有从梦境中抽身,只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自始至终都是认错了人,喜欢错了人。
你在骗我,对不对?颜璐宛无力的说。
颜汐浅第一次后悔自己素日里没个正形,说谎逗乐儿也是家常便饭,才致使如今说了实话,竟然也不被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年就觉得很奇怪,从前我去祁府,都是和祁温雅厮混在一起,从不喜欢那般闹腾的小孩子。他从外面回来,突然说自己从小就喜欢我,难道堂姐不觉得奇怪吗?
明明,他小时候,一直陪他玩耍的都是堂姐,从不是我。
他喜欢,一直都是你,因为你和我生的有几分像,尤其是年少的时候,更是相差无几。
你年长我些,那时候和我年长时更加相似。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姑母还时常玩笑,说咱们俩是不是后来偷偷调换了身份,怎么我越长越像你,你越长越变了模样?
老爹也曾经说过,你年少的时候和我娘很像,他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娘的私生女,后来还被姑母打了一顿的。
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可颜璐宛却再次无声的哭了起来。
都是真的吗?她哽咽着问。
颜汐浅连连点头,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堂姐。
颜璐宛垂着眸子,可是,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他没有把这些告诉我?
颜汐浅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但祁慕阳那人原本就是个嘴硬的家伙。我知道在你们的感情里我只是个旁观者,可是,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看得比你们更透彻。
从很久之前,我就一直觉得是那家伙嘴硬,分明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可就是执拗着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别人’,一心觉得自己痴情,抱着童年时的那个幻想。我想他应该更早就喜欢了你,只是你们两人都深陷其中,没有察觉。
颜璐宛哭得更加厉害,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颜汐浅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处处都能瞧见别人哭,连自己这么一个从不轻易掉眼泪的,也跟着掉了数次。
许是她流年不顺,要多流些眼泪,才连累了身边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颜璐宛一面哭,一面喃喃着,像是没了魂魄似的,呆呆的。
颜汐浅轻轻抚着她的背,道:都怪祁慕阳那个笨蛋,又偏执又没脑子,竟然连这种事都搞错,害得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
颜璐宛蜷缩着身体,像个受惊的小兽,缩在颜汐浅怀里,为什么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为什么是现在
颜汐浅道:现在也不晚,他既然喜欢的是你,就不会在意这些,让他陪着你一起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颜璐宛却状若癫狂,不,不!无论他在意与否,我都在意。让我顶着这样一张脸面对他,我不能,不能!
颜汐浅缄口不言,她知道,若是换位处之,她毁了容,也绝不会让卿晏辞留在自己身边陪着。
即便他不会在意,可自己心中总归是有芥蒂的。
女子的容貌,是自己的半条性命。
尤其是在所爱之人面前,总想展现的是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那些丑陋的,不堪的,都要隐藏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颜汐浅低声地回答:那我们先不见他,不见他,我们先想办法治好脸上的疤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