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着摇摇头,道:我女儿叫言言,程言言。
这名字卿晏辞不曾听闻过,但这个姓氏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妖族的前任妖王似乎正是姓程的,名唤程江海。
他问:你呢,你叫什么浅?
颜汐浅!她回答。
这男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似乎是个挺爱女儿的男人。
男人将颜汐浅三个字念了几遍,道:倒是有缘,你名字里也有个yan字。
你呢?名字是什么?颜汐浅单手拄着下巴,问道。
男人一字一顿道:程!江!海!
卿晏辞冷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并不平静。
这程江海是妖族最为传奇的一位妖王,在这位妖王在位之时,妖族和魔族旗鼓相当,相互结交。
后来这位妖王亡故之后,妖族便开始走下坡路,再没有当年的辉煌。
妖族也在短短的百余年间,彻底沦为了魔族的附属品,唯魔族之命是从。
没想到,这位妖王竟然还活着,还在这蛮荒之中,活得逍遥自在。
虽然蛮荒是一处牢笼,可要将这样一个人物困在这里千百年,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程江海看着卿晏辞的表情,道:怎么,小女婿,你知道我的名号?
卿晏辞一怔,点了点头,听说过。
倒是颜汐浅炸了毛,道:谁是你小女婿?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丫头,你真是太可爱了,这样好了,我收你做我的义女,怎么样?
颜汐浅摇头,我不要!你是妖,我是神,怎么可以做你义女?再说了,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程江海倒也不急,只道:你若是答应,我就告诉你麒麟角在哪里,怎么样?
颜汐浅挑了挑眉,有些不太相信他,道:想骗我?你刚才还说自己不记得了呢!
男人笑道:刚才不记得,这会儿想起来了。
谁知他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颜汐浅瞧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便觉得不怎么可信。
她摇摇头,道:反正你说了,就在这个结界里嘛,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我才不要答应你无理的要求。
程江海双手环抱,道:好啊,那你们自己找找看好了。
从程江海的小木屋里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颜汐浅就后悔了。
两人只是飞身在这结界里转了一圈儿,才知道这地方比几座城都要大。
该死,那家伙还不会在耍我们吧?颜汐浅气得跺脚。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要是在这么大的范围找,估计要找上几个月才行。
一想到要在这里待几个月,会把外面的亲人朋友急死的吧?
颜汐浅半靠在卿晏辞身上,道:要不,干脆答应他?做义女就做义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卿晏辞却安慰道:你不想,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颜汐浅努着唇,问:想什么办法?你打得过他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不一定。
若是麒麟,他自认为还有把握,可若换成程江海,卿晏辞当真没什么把握。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想你受伤,就当是权宜之计好了,就算是要打架,也得先找到了麒麟角才行。
卿晏辞抚了抚颜汐浅的脸,你会不会怪我没本事?
她摇摇头,笨蛋,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这么想?
颜汐浅踮着脚轻吻了下少年的脸颊,你已经很厉害了。
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让原本倚靠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分开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看着身后那个双手环抱,半边身子靠在树干上的人,道:你你怎么偷看别人
她脸红了红,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完整。
程江海却笑道:偷看什么?亲嘴儿?
颜汐浅气呼呼地跺脚,我呸,什么亲嘴,我分明只亲了脸!
男人笑呵呵,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只亲了脸啊?
被他这般一嘲弄,颜汐浅脸更红了。
她自认为自己脸皮厚,亲卿晏辞这种事常做,倒也不觉得丢人。
可被程江海这么一笑,她突然觉得羞死个人了。
颜汐浅捂住脸,干脆把头埋在卿晏辞心口上。
诚然,卿晏辞并没有比她强多少,白玉似的脸早就红透了。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来过好了,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颜汐浅气得都快炸了,跺着脚想跟程江海决一死战的心都有了。
卿晏辞搂着她的腰,轻声安抚,别气了别气了,阿浅,我们打不过他。
最后这半句,让颜汐浅心里的气消散了几分。
是了,打又打不过,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颜汐浅气道:算了,我忍着!
卿晏辞点点头,只当她说的忍着是忍程江海。
却不想,那人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们回去,我要把现在忍的都亲回来!
少年一下子红透了脸,良久才点点头。
突然,一声沧桑又有力的男人声音,在山中回响,不必隐忍,我不看就是了!
卿晏辞只觉得好似被人踩了尾巴,心里咯噔一声,脸红的更加厉害。
颜汐浅气得跺脚,臭老头,你要不要脸,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人大笑不止,这结界里的一切声音,我都听得到,忘了跟你们说,实在抱歉。
抱歉个屁,颜汐浅咬牙切齿的想。
真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监视了。
卿晏辞红着脸安抚她,别气了,我们先回去吧!
小木屋里,老成少年正在给程江海捏肩揉腿。
那人悠闲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服务,俨然一副大爷的模样。
听到两人回来的脚步声,那悠哉游哉的人,睁开一只眼睛,含笑看了颜汐浅一眼,道:丫头,亲够了?
老成少年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向颜汐浅。
颜汐浅可真真是被惹怒了,我说你,臭老头,想打架是吗?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丫头,别生气啊,生气伤身。
颜汐浅咬牙,化出长剑,直指程江海,你少跟我来这套,快说,麒麟角到底在哪里?
男人泰然自若地用手指拨开剑刃,道:小丫头成天打打杀杀的太难看了,你总这样,你男人都怕你了。
说罢,他看向卿晏辞,语气柔和地问道:你说是不是,小女婿?
颜汐浅偏过头来,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连忙摆手,我没有。
程江海啧啧有声,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让你吓得。
颜汐浅愤愤道:你少管闲事。
程江海并不恼,只笑道:方才你们不是商量着要认我做义父的吗?现在是又反悔了?
颜汐浅怔了怔,恍然意识到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听到。
沉默良久,颜汐浅道:谁说反悔了?认就认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男人戏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他很认真的问道:是真的吗?
颜汐浅被男人眼里的光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莫名的,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她点点头,真的。
程江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他太高兴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原地转了两圈。
而后,他踢了一脚老成少年,道:你,去准备认亲的东西,天黑之前全都准备妥当!
老成少年爬起身来,说了声是,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程江海激动的握住颜汐浅的手,拉着她坐下。
虽然颜汐浅自己有爹爹的,而且爹爹对自己也很好,可却从未有一刻,让她有这种感觉。
这个父亲,又可怜又慈爱。
大约是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她明明很讨厌陌生人碰触自己,但此刻却任由程江海握着她的手。
男人激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这和方才那个老顽童差之千里。
原本颜汐浅准备答应了之后,就逼问他麒麟角藏在哪里的。
可现在,她竟然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程江海一面拍着她的手背,一面说:我的好丫头,我的好丫头
卿晏辞的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老男人握着他媳妇儿的手上,有些不满!
程江海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忽而笑了,冲卿晏辞招招手,小女婿,你也过来。
颜汐浅和卿晏辞,分别坐在他两侧。
程江海把两人的手覆在一处,好似自己真是颜汐浅的父亲一般,他慈爱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婚的?
颜汐浅坦然地说:三百年前。
程江海似乎有些惊讶,良久的停顿之后,才说: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也正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卿晏辞对她莞尔一笑,颜汐浅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程江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他又问卿晏辞,你是天族人,天族的规矩很多吧?
卿晏辞怔了怔,摇了摇头。
大约是他从来没有和真正的老丈人这般促膝长谈过,被问起来的时候,有些尴尬。
阿浅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苛守规矩。他说。
程江海安慰的点点头,笑道:你这夫君人不错,丫头的眼光很好。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丈夫,颜汐浅自然心里是欢喜的,她说:那当然,晏辞是最好的。
少年羞赧的低下头。
程江海长叹一口气,道:只可惜,人好也未必是最好的,还得有权势,有地位,才能保护你。若不是我被困在这里,定要让丫头嫁个天之骄子。你若喜欢天族人,便要嫁那位高权重的天君才好。
卿晏辞听后脸色不怎么好看,天君是我兄长!
程江海愣了愣,你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谁要嫁给什么天君,我就喜欢他,你别乱点鸳鸯谱。
卿晏辞?程江海问道。
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一愣。
颜汐浅心里更是忐忑起来,这人该不会是和以前的卿晏辞有仇吧?
可这人进蛮荒不是千年前了吗?
那时候卿晏辞还没出生呢!
颜汐浅警惕道:你干嘛?
程江海笑了,道:没什么,只是听说过了这个名字,听说是天族战神,绞杀数万魔族。原来你就是卿晏辞!
卿晏辞嗯了声,没再多说,唯恐言多必失。
程江海突然抬手拍了拍卿晏辞的肩膀,道: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女婿。我和魔族势不两立,你既是魔族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卿晏辞眸子深了深,他倒是不曾听闻魔族和妖族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想到如今妖族依附魔族,与妖族的这位妖王消失密不可分。
如此看来,这位妖王大约是被魔族人残害,才会流落至此的。
程江海似乎挺喜欢卿晏辞的,问了他好多和魔族对战的事情。
魔族时常伺机而动,即便是两百岁的卿晏辞,也和其交手多次,倒也有很多话题能说。
卿晏辞也趁机问了好些和程江海有关的话题。
大约一千年以前,妖王程江海和魔尊容陆怀是好兄弟。
两人几乎是相互扶持,铲除异己,才好容易成为了王者。
多年来程江海和容陆怀一直交好,甚至两人曾经打算让自己的后辈结亲,让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可好景不长,随着妖族的势力不断扩大,妖王程江海的实力已经远超了容陆怀。
这让容陆怀感觉到了危机。
于是乎,在一个深夜,容陆怀将程江海灌醉之后,断了他的灵脉。
可妖族的灵脉,即便断掉了,经过长年累月的修复,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为了永诀后患,容陆怀以程江海的女儿程言言的性命相要挟,将他送进了蛮荒。
并让他自己在蛮荒结下咒印,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蛮荒,以此来换取程言言的生路。
他永远也忘不了容陆怀说:你不是说想看到妖魔两族成为一脉?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着我如何让妖族归于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