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星眼眶有些湿润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沮丧。
她很想帮他,哪怕是无法反败为胜,像阿浅一样和他并肩作战也好。
可惜,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萧染星心里很痛,觉得自己很没用。
一直以来,都是卿揽月在保护着她,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如果能让卿揽月重新振作起来,让天族起死回生,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她却没有能力。
于是,萧染星只能抱着卿揽月,也只能安慰他。
此时的颜汐浅,正坐在营帐里闭目调息。
明日一战,将会是最后一战。
按照眼下天族的战况,明日他们都难逃一死。
颜汐浅缓缓睁开眸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卿晏辞一面。
就在这时,营帐突然被人掀开,来人是颜君澜。
颜汐浅:你怎么来了?
颜君澜眸子里带着隐晦的深意,走近了她,这才开口,你应当知道,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天族。
是啊,这一点,颜汐浅很清楚。
颜君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姐姐的最清楚。
只是颜汐浅不想随他的心意,只好装作不知。
颜君澜见她不言不语,便干脆地开口,跟我走吧!这是天族和魔族之间的战争,我们不要参与了,跟我回南海。
他伸出手,要去拉她的手臂,却被她躲开了。
颜君澜皱起了眉头,阿姐!
颜汐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要走你自己走,我现在也是天族人。
颜君澜咬牙切齿道:什么天族人?我只知你是我阿姐,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此番一战,若尚有一线生机倒也罢了,明知是场败仗,为何还要殊死一搏?
他这般激动,颜汐浅只能故技重施,她摸了摸小腹,道:我怀了晏辞的孩子,不能丢下他和他的族人。
颜君澜冷哼一声,你有没有身孕,我很清楚,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若在今日之前,颜君澜或许还会相信她,可见识了她在战场上毫不顾忌的厮杀,哪里有半点儿孕妇的样子?
颜君澜便知她是在骗他。
见他不吃这一套,颜汐浅有些无奈,反正,我不会走的,你不要再劝我了,即便明日会死,我也要留下来。我既然嫁到了天族,便生是天族的人,死是天族的鬼!
颜君澜眸子深了深,道:算了,既然你自己已经有了决定,我也懒得管你。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而后靠近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就在颜君澜五指张开的刹那,他的另一只手重重的朝颜汐浅脖颈劈过去。
颜汐浅太了解他,早就有所防备,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两人视线交汇,颜汐浅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颜君澜冷脸道:阿姐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们回南海,我们回家不好吗?我才不在乎什么天族,我只在乎你,我只想你活着。天下易主又如何,翻天覆地又如何?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只想你好好的!
颜汐浅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松开了颜君澜的手,抱住他,君澜,我也想活着,可是我不想为了活着,放弃我身上的责任。就像南海和鲛人那一战,若是我们一家人逃离,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南海,就如同我现在不能放弃天族一般,你明白吗?
少年沉默了,眸子慢慢的垂下来。
他明白,他都能明白,只是只是害怕。
他害怕看到阿姐死去。
颜君澜没有再对颜汐浅下手,而是反手抱着她。
姐弟二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良久良久,颜君澜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了爹爹的,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否则,我也不回去了。
颜汐浅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他。
那人再次叹气,反正回不去,我干脆也留下来好了。
颜汐浅呆愣住了,可是
颜君澜知道她会说什么,于是打断她的可是,道:你有你的责任,要保护天族,我也有我的,我得保护我阿姐。
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淌了下来,颜汐浅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背水一战,毫无胜算的一战。
在一夜无眠之后,正式打响了。
一众仙神,没有一个怕死之辈,早已经整装待发。
可这一场仗还没开打,便有士兵来报,魔族退兵了。
此时,卿揽月的营帐里,各大仙神纷纷惊讶不已。
这本是绝对优势的一战,必胜的一方却突然撤兵了?
江流云忧心道:魔族生性狡猾,这该不会是什么诡计吧?
卿揽月思虑着说:但愿不是,传令下去,戒备起来,以防魔族突然强攻。
是,陛下!
江流云等人退下,营帐里只剩下卿揽月颜汐浅和萧染星。
颜汐浅道:魔族若是想覆灭天族,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我不认为他们在这时候应该用什么迂回的法子,况且从先前的战事来看,这位魔尊,似乎更喜欢正面攻击。
卿揽月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也是这般想的,但却不能拿天族的一众性命开玩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异响。
三人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一队士兵,正包围着一个人。
而那人只是三两下,便将一整队士兵尽数击倒。
颜汐浅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竟是程江海!
她连忙飞身上前,喝道:住手!
士兵们不敢再往前,颜汐浅平稳的落在程江海面前,义父?
程江海笑了起来,指着地上的一干士兵,道:这天族人欢迎客人的仪式,也是够隆重的。
颜汐浅心里虽然忌惮程江海,但也只能和他打感情牌,一口一个义父叫得亲热。
义父,你怎么来了?
程江海笑着抚了抚颜汐浅的头发,道:我自然是来见我的宝贝女儿,我说过,先去处理一些私事,便来找你的。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路过卿揽月身边,颜汐浅给他介绍:这位是妖王程江海,也是我义父。
卿揽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颜汐浅微微眯了眯眼睛,给他使了个眼色。
好在卿揽月不是蠢货,很快就明白了颜汐浅的意思,立刻笑脸相迎,快请进。
程江海的眼睛在卿揽月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谁?
卿揽月十分谦逊,道:我家胞弟是汐浅的夫君,我叫卿揽月。
程江海沉思了片刻,道:天族天君?
卿揽月毕恭毕敬,正是。
男人的眼睛又打量了他一阵儿,道:你家这兄弟二人,倒是都生的不错。你瞧着也比你那弟弟稳重不少。
说着他回眸看了颜汐浅一眼,道:我看这天君比你那个好多了,你怎不嫁给他?
站在一旁的萧染星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颜汐浅留意到了她的不自在,给程江海介绍,这是染星,是兄长的夫人,义父别开这种玩笑。
这时,程江海才留意到萧染星,哼笑一声,我还以为只是个侍奉的婢女。
卿揽月眸色一暗,气恼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颜汐浅也被他这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此人得罪不得,她也不敢说什么。
几人进了卿揽月的营帐。
程江海问道:卿晏辞那小子呢?
颜汐浅一时语塞,思索了下,才扯谎道:先前带回来的麒麟角,需得他炼化成药,所以他就留在天宫了。
这样的谎话,可骗不了程江海这样的老狐狸。
他摇摇头,一副了然的表情道:他是伤得不轻吧,我早该察觉到了,这小子修为在我之下,不可能毫发无伤。
还没等颜汐浅开口辩驳,程江海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从蛮荒那地方出来了,我自然没有再把你二人抓回去的道理。
虽然这话似乎是表明了他不在意颜汐浅和卿晏辞的欺骗,可颜汐浅也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程江海这人修为太高,也太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一言一行,全凭喜好。
这种人,往好了说是洒脱自在,往坏了说是疯魔不受控!
程江海拍了拍颜汐浅的肩膀,道:昨夜同小魔尊一战,我也累了,叫人给我安排个住处,我需要休息。
颜汐浅怔了怔,连忙叫人去准备营帐。
不多时,她便亲自送程江海进营帐睡下,这才返回。
颜汐浅前脚刚踏进卿揽月的营帐,那人后脚便在营帐外侧设下了结界,与外界隔绝。
卿揽月问道:他就是前任妖王程江海?
颜汐浅点点头,相比于魔族,若是得罪了他,才是更大的祸端。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染星低声问道:那人方才看揽月的眼神,很有种要强行把你们凑一对的感觉。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这话他也在晏辞面前说过,把晏辞气得够呛。我是真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若他真有这种念头,我不会屈服的。
说罢,她握住了萧染星的手,不要担心,你知道我的心思的。
萧染星自然知道,只是程江海这人游离在掌控之外,他要做的事,没办法阻止。
自打看到程江海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尤其是在程江海看向她的时候,那种神情里的蔑视,好似她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
这让萧染星心中很不舒服。
安抚了萧染星,颜汐浅还想着正事,方才他说昨夜同魔尊一战,想来今日魔族退兵,是这个缘故了。
卿揽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还不清楚魔尊的情况,若是对方伤病不重,怕是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颜汐浅思索了片刻,道:晚些时候,我去向程江海打探一下。
也只有这样了,但你千万小心,此人太过危险。卿揽月嘱咐道。
颜汐浅颔首,对萧染星说:染星,你且替我去煮一些补汤,我得有个由头,才好说话。
萧染星应了声,连忙去准备。
她走之后,颜汐浅道:程江海曾经说过,因为他的女儿被魔族害死,才会对魔族怀有恨意。只不过如今的魔尊之位早已经更迭,物是人非,未见得会让他下狠手。若是我们帮他找到了女儿,若那他女儿被魔族迫害上千年,他定然会出手的。
卿揽月立刻明白了颜汐浅话里的含义。
茫茫人海中找程江海的女儿很难,但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女子却不难。
如果能让程江海相信,那人是他女儿,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卿揽月眸子深了深,道:此事交给我好了。
要让程江海相信此人和他是血脉亲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真的找一个他的血脉亲人。
程江海这样的传奇人物,卿揽月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今妖族的妖王都是承袭了程氏虎妖的这一族,要找一个和他有血脉关系的女子,并不难。
只是要怎么让这个老狐狸相信呢?
晌午时分,颜汐浅端着萧染星做好的补汤去了程江海的营帐。
那人刚刚睡醒,闻着香浓的味道,问道:颜颜,拿了什么来?
颜汐浅道:炖了些补汤,想着魔尊实力不低,义父先前还受着伤,恐怕让那魔尊有可乘之机。
程江海似乎并没有防备颜汐浅的意思,笑道:小小后生罢了,我昨晚也只是同他切磋一番,试试他的深浅,你不必挂心我。
话是这么说,可闻着那香喷喷的肉汤,程江海不由得探了探脑袋,不过,我的丫头给我炖的汤,我倒是得好好尝尝,拿过来!
颜汐浅将小碗递给他,那人豪迈的一饮而尽。
好在萧染星炖的很多,特地用玉盏盛着,一并带了过来。
程江海将热乎乎的汤水喝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