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算计的到底是什么?
卿晏辞道:只是我不懂,程言言若是真的想要什么,单凭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再者我不认为她对兄长有什么念头,也看不出她的用意。
是的,一个人因为有执念有需求才会执拗的往前,可程言言却似乎并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执念。
那么她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呢?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
可是
口口声声说喜欢慕海生,可我看她并不在乎慕海生是死是活。卿晏辞轻声说。
颜汐浅也留意到了,是啊,天君要杀了慕海生,她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对肚子里的孩子紧张极了,实在古怪。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未见得古怪,如果阿浅是嫂子,你会怎么想?
颜汐浅一怔,挑眉道:你问我?
少年点了下头,道:嗯,阿浅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你会觉得有什么端倪?
颜汐浅捻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儿,骤然瞪大了眸子,她呆若木鸡似的说:我会怀疑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慕海生的。
卿晏辞轻声嗯了一声,她看上去好像一字一句都在表达自己心有所属,让嫂子放心,可实际上又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露出蛛丝马迹。我不认为,她是无心的。
如果她不是无心的,难道说她是故意让染星这么想?
颜汐浅皱着眉头,双手胡乱的搓了搓头发,道:乱了乱了,她没有必要啊!
卿晏辞道:确实没有必要,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她一定有想要的东西,只是这样东西,我们还没想到。
颜汐浅沉默的垂下眸子。
她真的很不愿意这么想程言言,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觉得可疑。
颜汐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道:晏辞,我有点害怕。
她握紧了少年的手,像是要失去他了似的。
卿晏辞从背后抱紧了她,安慰道: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颜汐浅为了防止程言言再生事端,便命人时时刻刻看着程言言。
所幸,她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每日安心的在屋子里养胎。
偶尔她来见颜汐浅,话里话外也都是肚子里的孩子。
颜汐浅看着她那副幸福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羡慕之意。
不管程言言是为了什么目的,但颜汐浅看得出她似乎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不同,这个孩子让程言言欣喜和期待。
每每此时,颜汐浅便会觉得遗憾,别人一个个都能生,偏偏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恍恍惚惚,一个月过去。
萧染星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可没有磨灭的是她心底里的怀疑。
那颗种子在萧染星心中滋长,她不想把程言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和卿揽月联系在一起,但却没办法阻止这个念头的滋生。
这夜,她靠在卿揽月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终究是没忍住,问道:揽月,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回应她的还是那熟悉的呼吸声。
萧染星沉沉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可她也很清楚这样话除了伤害两个人的感情之外,没有其他。
萧染星甚至会去幻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离开他吗?
于情,她割舍不开对卿揽月的感情,她爱他。况且还有了一个女儿,她无法离开。
于理,她不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女人,如果离开了卿揽月,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卿揽月和程言言之间越是有可能有问题,她就越害怕。
如今甚至不敢在卿揽月清醒的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来。
而她没留意到的是,卿揽月的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事实上,自从萧染星有孕以来,卿揽月就再也没睡得安稳过。
每天夜里他都醒来无数次,要检查萧染星是否盖好了被子,看她是否有不舒服。
即便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还是没能从那样紧张地心态里恢复过来。
所以,在萧染星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那句话,真的很伤人。
卿揽月心里像是针扎似的疼极了。
不知多少次,他反反复复的解释之后,还是被这样质问,卿揽月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可他不能责怪,不能生气,甚至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的负面情绪。
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他没有睁开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装睡,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卿揽月也很清楚自己是在逃避,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第二日,萧染星在成绣殿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守门的仙子一见她出来,便恭敬地跟上她。
萧染星脚步停下,回头对仙子们道:不必跟我,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几个小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为难。
萧染星立刻皱起了眉头,道:如今我只是个小小的侧妃,连独自出去走走都不可以吗?我是住在这成绣殿还是被关在这成绣殿?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仙子们被她吓到了,纷纷跪倒在地,侧妃娘娘息怒!
萧染星气得心口剧烈起伏,许久才稍稍平和下情绪,道:不准再跟上来。
说罢,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离开了天君殿,萧染星也不知该去哪里找那个慕海生。
早知如此,她昨日应该详细的问一问才是。
如今她只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以及他的父亲是怀诚长老。
于是乎,萧染星只能一路询问,许久才找到严怀府。
站在严怀府的门外,萧染星驻足良久。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心脏咚咚的快速跳动着。
这里面,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只要进去,一切都能弄清楚了。
萧染星双手紧紧的握着,可却终是没敢迈出那一步。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了成绣殿。
此时的成绣殿早就乱作一团,卿揽月正站在殿外,神色紧张。
直到瞧见了她,卿揽月立刻飞奔而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去哪里了?
看得出,他真是急坏了。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罢了,你干嘛这么紧张?
卿揽月一怔,叹了口气,道:自从你有孕以来,就很少出门,今日突然出去,也不带任何人随行,我当然会担心。
诚然,卿揽月并不仅仅是担心,他吓坏了。
在仙子前去禀报的时候,卿揽月手里的奏书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萧染星问他的那句话。
卿揽月害怕极了,他怕萧染星因为怀疑他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昨晚没有回答她,为什么没有安抚她!
是以,他急匆匆从天君殿而来,立刻命人四下寻找。
萧染星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只是先前在卧榻上躺了太久,我觉得或许是因为身子不适,才会时常胡思乱想,所以这才到处走走,散散步。
卿揽月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萧染星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啊,散散心果然让人舒坦,我现在觉得好像想通了很多事。
真的吗?卿揽月问。
他多希望萧染星能真的想明白,至少能让他轻松一些。
萧染星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卿揽月释然一笑,扶着她进屋去。
他说:你若是想出去走走,告诉我便是,我陪你出去,何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反倒没趣儿。
萧染星低声道:你太忙了,我不想让你为我费心。
卿揽月笑了起来,他坐在萧染星身侧,握着她的手,道:所有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不觉得费心。我只盼着你每日心情舒畅,不要愁眉苦脸就好了。
她垂下眸子,声音微弱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点用也没有?
卿揽月立刻摇头,道:谁说你一点用也没有的?能让我牵肠挂肚,满心欢喜的只有你。
萧染星张了张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那人笑着在她眼前拂了下,道:干嘛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我就这么让你难以相信吗?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
她说着,将头埋得低低的,简直低进了尘埃里。
那股在她心底里一直深深掩埋着的自卑,悄然爬上心头,在心尖上肆意的侵袭,让她痛苦不已。
卿揽月长臂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道:没有那种事!
萧染星轻轻的靠在他肩头上,心里却并没有半分宽慰。
她只说:可是揽月,在漫长的岁月中,爱情会消失的吧?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一旦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你,我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卿揽月道:那是以前,染染忘了吗,如今你已经是南海公主了,即便我不能给你依靠,你也不是孤立无援的。
萧染星垂下眸子,苦笑了下。
南海公主!
她曾经也以为,如果自己有一个好一点的出身,或许就不会那么自怨自艾。
可事实证明,出身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
即便颜汐浅费尽心思给了她一个身份,可那又如何呢?
倘使颜汐浅在天宫里受了委屈,还有她的父母兄弟为她做主。
而她,一个空有其名的公主罢了!
若她真的遭遇不测,南海的皇族不会为她出头,也不会成为她的靠山。
卿揽月见她还是闷闷不乐,又道:你不是还有你的好朋友阿浅吗?她待你这么用心,也能成为你的依靠。若是日后我胆敢有半点对不起你,她怕是第一个收拾我的。
他又说笑,你别看晏辞是我胞弟,这小子最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若真到哪一日,我和他媳妇儿对峙起来,这小子绝不会帮我。他不帮着媳妇儿收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诚然,卿揽月说这些,只是为了逗萧染星笑一笑,可对方非但没有笑,反而表情更凝重了。
每每这种时候,卿揽月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相互给予的,永远是他在单方面的投入,心里难免落寞难过。
良久良久,她才开口,如果连阿浅也靠不住呢?
卿揽月怔愣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萧染星,有些错愕。
以往,她每每怀疑自己,卿揽月虽然觉得心力交瘁,却不似此刻。
他始终觉得,萧染星哪怕不相信他,也会相信颜汐浅,至少这样她心中尚存信任。
可事实上却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如果她谁也不相信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卿揽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萧染星苦笑了下,道:在她眼里是朋友,可在我心里她始终是我的主子,我事事以她为先,从来不曾忤逆和违抗。如果这样也算朋友的话,那或许我们是吧!
卿揽月皱了皱眉,脑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似的。
他不敢相信,他的染染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除了把这些问题归咎于她生产的并发症,卿揽月不愿细想。
他只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笑容满面的姑娘,如今变成了一个满心猜疑,愁眉苦脸的女子。
见他不说话,萧染星对他露出难看的笑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明明把你当朋友,却还要和你的情敌亲近吗?
萧染星轻哼一声,或许在她眼里,从前之所以珍视我,不过是因为我嫁给了你,成了天后。如今天后换了人,她的朋友也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