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程微微不明白。
现在这样敞开心扉说话不好吗?
承认自己喜欢她就这么让他无法接受吗?
还是说,连刚才说得有喜欢她,也是他的假话?
程微微越想越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她静静的等着颜君澜的回答,并且摆出一副,他不说清楚此事决不罢休的表情。
颜君澜在她步步紧逼的视线中,终于开了口,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内忧外患,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这种时候,我哪有时间来谈什么儿女情长?
程微微怔了怔,没有想到这些。
她到底是小女孩心思,从来不去想别的,只知道爱情比天大。
是以,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喜欢颜君澜这件事更重要。
但颜君澜却不是这样的。
他还有梦想,还有追求,他还有远大的抱负和志向。
这些是程微微没有的。
她从未想过,要和颜君澜的志向去做比较,但此刻听到心里仍旧是酸酸的。
程微微问他,所以,如果你没有当上水君的话,你就不会不会跟我在一起是吗?
颜君澜沉默了,眉头也稍稍有了一丝陇起。
他不知道,他没想过。
并不是非要成为水君不可,若是有比他贤能的人在,他也愿意让位,可事实是
只有一群豺狼虎豹在跟他抢夺那个位置。
如果让那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家伙当上了水君,他甚至不敢想象南海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他不能容许有人侵犯他的领地。
所以,他执着,一定要得到那个位置,一定要保护好这片水域。
对不起,微微。他沉声说着。
程微微低垂着眼眸,道:如果,如果非要你在我和水君之间选择一个呢?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很可笑很幼稚,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然而,对于颜君澜来说,这并不仅仅是在程微微和水君之间的选择,而是在程微微和南海之间的选择。
他许久的沉默,让程微微有些抓狂,她不依不饶道:如果你要成为水君,我就会嫁给别人,你你要怎么选择?
颜君澜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给出一个答案,如果是那样,我会送你出嫁,成为水君庇佑你和你的良人。
程微微落了泪,就算失去我也没关系吗?就算没有我也无所谓吗?
颜君澜低声道:如果你能一生平安顺遂,也是我最大的荣幸。
说罢,他松开了抱着程微微的手,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
程微微哭了好久,她觉得他是个骗子。
明明连自己的兄弟靠近她,他的反应都那么大,为什么却要对她说这种话?
她只是说如果嘛,为什么不能哄哄她?
真讨厌,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喜欢他?
少女擦拭着眼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连忙下榻追了出去,一开门,却发现那人正坐在门口,身子倚靠着房门边的柱子,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程微微吸了吸鼻子,喊他,颜君澜!
那人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嘀咕道:真是个醉鬼。
说罢,她艰难的将人拖进了房间里,放到卧榻上去的时候,程微微已经气喘吁吁的冒汗了。
程微微无奈道:看你这样清瘦,居然又这么沉!
那人并没有睁眼,呼吸声非常均匀。
程微微蹲坐在他身边,看着那人安静的睡颜。
她的视线在少年的薄唇上停留了片刻,明明是那么柔软的嘴巴,怎么就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你就不能就不能骗骗我吗?我又不会真的让你选,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吗?
说着,她气鼓鼓的在颜君澜额头上拍了几下。
微微颜君澜在睡梦中喊了这么一声。
也就是这样一声呼唤,让程微微的心肠彻底软了下来。
她紧紧的握住少年的手,道:真是欠了你的,谁让我先喜欢上了你,是我自己倒霉。
那人仍旧睡着,没有回应。
次日晌午,颜汐浅悠悠醒了过来,瞧见卿晏辞正坐在屋子里,手里端详着一本奏书。
晏辞?一张口,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唇角也有些疼痛。
她抬手摸了摸,手指上沾了一片褐色的药粉。
听到她的声音,卿晏辞连忙放下手里的奏书,走了过来,没事吧?还还在痛吗?
他盯着颜汐浅的嘴唇看了一阵儿。
颜汐浅笑了笑,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你说呢?
少年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颜汐浅哼哼了声,道:你知道就好了,我可是很辛苦的。
卿晏辞脸红了红,道:再休息一下吧,我马上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要吃酸辣鱼丸。
少年有些为难,道:伤口还没恢复,先不要吃辣的。
颜汐浅撒娇似的摇摇头,不要,我就要吃酸辣鱼丸。
见他还不依,颜汐浅又道:不是我想吃,是腹中的孩子想吃,要是不给他吃的话,他会踢我的!
明明是个还没成型的小东西,哪里就会踢人了?
可这样的话,还是把卿晏辞唬得一愣一愣的。
少年无奈道:好吧,不过,我先给你治疗,不要动。
颜汐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人的灵力从手指尖涌出,可落在颜汐浅身上很快就被吸收殆尽,竟然半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事实上,昨晚颜汐浅睡着之后,卿晏辞已经尝试了几次,几乎没有效果。
可眼下,那人在吃的东西上如此魔人,卿晏辞没办法不答应她。
只是应了她,又难免会让伤口恶化。
没法子,卿晏辞只能用更多灵力来给她修复。
很快,颜汐浅也发现了端倪,她睁开眼睛,问道:你又在治疗吗?
少年一怔,加大了灵力的供给,道:有,不过,好像有点不起作用。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算了算了,我也觉得没效果。
卿晏辞有点为难,可是,这个不愈合的话,很容易恶化。
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颜汐浅笑道:算了,偶尔吃一次淡一点的也没关系,今日就按照你的口味来做菜好了。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点愧疚,都怪我。
颜汐浅笑了,怪你什么,是我自己非要帮你的,快去做菜,我都饿死了。
卿晏辞连忙点头,去了厨房。
等到那人走了,颜汐浅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虽然上了药也不觉得很痛,但是总归是有点不太舒服。
尤其是一碰上去的时候,有点刺痛。
早知道,就不那么勉强自己了。
颜君澜猛然从卧榻上惊醒,昨晚醉酒的记忆纷纷涌了上来。
他皱眉揉了揉后脑,只觉得一阵胀痛。
许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更糟糕的是,他醉酒的时候,和程微微说了那些话。
颜君澜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按理来说,昨晚那样的情况,那个没皮没脸的丫头,应该会死皮赖脸的爬上他的卧榻才是。
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
随着记忆涌现,他也想起了后来程微微问他的那些话,以及自己的回答。
颜君澜一拍脑袋,有点气闷,真是蠢死了!
他连忙起身,飞奔出去,直奔程微微住着的小院落而去。
虽然那丫头对他一贯是死缠烂打的,但也不是个完全不要尊严的。
在听到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该不会一气之下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颜君澜眉头紧了紧,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甚至没有敲门,径直冲了进去。
刚刚起身的程微微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不敲门啊?
少女双手抓着被子,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和单薄的后背。
颜君澜一怔,连忙背过身去,惶惶然的解释说:我我抱歉!
说罢,他脚步慌乱的往门外走。
等到关上房门之后,颜君澜闭上了眼睛,有点气自己如此着急,这也太无礼了!
而门内那人却反而有点小窃喜,不自觉地笑了笑,还垂眸看了看自己。
一刻钟后,程微微穿戴整齐了出来。
不出所料,那人果然已经走了。
程微微努了努唇,虽然料想到了这种结果,可是验证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她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大殿,那人果然端坐在大殿上,看着手里的书册。
往日程微微都是偷偷摸摸的从后殿钻进来的,因为她时常做这种事,程微微也默许了她这种行为,所以后殿的狗洞一直没有堵上。
今日她倒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颜君澜却有点莫名的慌乱。
若不是程微微注意到他手上的书册拿倒了,怕是真的以为他一本正经的在看书。
程微微大步走上殿台,怒气冲冲道:你为什么一大早冲进我房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颜君澜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次也只是因为担心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才在情急之下做了这样的举动。
此刻颜君澜心里也是后悔极了。
每每遇到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情况,他都选择缄默。
若是在以前,程微微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只要他一沉默,程微微就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问他。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颇有点理直气壮呢!
见他不回答,程微微逼近了他,仍旧不依不饶的问:我在问你话呢,你不要装聋作哑,别想糊弄我,你说,你是不是想轻薄我?
这话从程微微嘴里说出来,真让颜君澜惊讶。
他撇开眸子,道:胡说八道。
程微微一把按下颜君澜手里的书册,道:你看看你,都紧张地连书都拿反了,你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偷看!
颜君澜一怔,倒吸一口气,你不要无理取闹!
程微微有模有样的学着往日颜君澜说话的姿态,双手往胸前一抱,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冷哼一声,道:胆小鬼,敢做不敢当!
这话真真是激到颜君澜了,他立刻皱起眉头,道:我只是去看看你回家了没有。
他十分坦然的这么说,似乎不是假话。
程微微顿时了然,他肯定是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她已经回家去了。
少女面上一喜,但却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只说:你为什么觉得我要回家?
颜君澜只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昨晚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他的一场梦。
如果是真的发生了,此刻程微微绝不会这样同他讲话。
或许会因为他说了喜欢她而欣喜,又或许会因为他说在她和水君之位中选择水君之位而生气。
不管是哪一种,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是一场梦,那真是再好不过。
颜君澜沉默了下,干脆不提昨晚的事情,只别扭地说道:我是瞧你昨日和儒玉说得很高兴,想必是有了新欢,不会再留在我这里了。
程微微心头一喜,还是隐忍着笑意,道:怎么,你想赶我走吗?
颜君澜怔了怔,有点不知如何回答。
程微微又问:我说,你想让我走,还是想让我留下?
她步步紧逼,让颜君澜很不适应。
以往这种时候,她应该不会再问了的。
颜君澜避无可避,只能回答她,随你的便,你想走就走,想留下,我这里也不差你一间屋子。
程微微的眼睛亮了亮,又问:我想住哪间屋子都可以吗?
少年只当她是觉得那处小院子有点偏僻,想换一个大一点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点了点头,随你。
程微微笑了起来,她扭捏的对着一双食指,有点难为情的说道:那我可以住到你的寝殿里去吗?
颜君澜也跟着红了脸,立刻严肃的板起脸来,又在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姑娘,简直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