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费尔干纳的信使奔驰在乌拉提尤别南方的草场上,此前他去忽毡没寻到巴布尔,费尽周折才得知巴布尔和他的部队在此地扎营。
巴布尔在折返回来之后派人与乌拉提尤别的领主,杜格拉特部的马黑麻·忽辛谈判,请求他将部分领地暂时交给他掌管。最终他获得了一个小村半年的统治权。
而后巴布尔开始了征伐,但因为力量弱小,难成大事,借来的蒙兀儿人也不服管束,大半都开小差溜回塔什干去了。
诸事不顺让巴布尔又陷入了绝望和焦虑的海洋之中,他也不想返回忽毡,即便他的母亲和祖母还在那里。
忽毡是个穷地方,那里要供养一个伯克也很困难。我带着家属和随从在那里几乎住了半年,该地的u斯林那是尽可能为我们提供生活费用并周到地为我们服务。我现有何脸面再到忽毡去,到了忽毡又怎么办呢?
百无聊赖的巴布尔写完这一段,正抬头思考着要怎么继续整理日记时,信使找到了营地。
埃米尔在哪里?埃米尔在哪里?我有信件要交予他。向周边人大喊的信使迅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哈斯木带人上前拦住他,并进行质问:你的主人是谁?有何目的?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信使反过来问道:你是谁,我的主人有口信要我捎给费尔干纳真正的主人巴布尔,不要耽误复兴古列干尼的大业!
哈斯木被这个出言不逊的信使气笑了,但理智促使他没有命令伴当们将他抓起来鞭挞,而是将此事禀报给巴布尔。
直到此时,信使才知道拦住他与他交谈的竟然是一位伯克。
也不怪信使,实在是巴布尔太落魄了,别说普通士兵和伴当了,哪怕是伯克和他本人的穿着都十分简朴。
信使从巴布尔的一贫如洗中缓过神来,向着面前的少年行礼道:尊敬的费尔干纳埃米尔,我是马尔格兰城主阿里·多斯特·塔海的伴当。我的主人托我为您带来口信。
阿里·多斯特·塔海便是当时负责安集延防务的伯克,在安集延的城防被骗开之后,他就被迫回到了领地赋闲。他的领地马尔格兰在安集延西边,与首府一同在锡尔河以南。
虽然檀巴勒和乌尊·哈桑还没有把他怎么样,当他还是担心檀巴勒会来清算他,毕竟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恰好,檀巴勒将巴布尔的祖母母亲送至忽毡的行为提醒了他,自安集延和撒马尔罕接连易主之后,巴布尔就成了失联人口。
于是,便想要联络旧主,匡扶古列干尼。
什么口信,他想要什么?巴布尔麻木地问道。
信使随即口述口信:臣,马尔格兰伯克阿里·多斯特·塔海,曾犯下了巨大错误,为您造成了巨大损失,但臣还是希望您可以不计前嫌,赐临鄙处。臣将会把马尔格兰交予陛下,并尽心竭力地服务您,以洗刷我曾经的罪过和羞辱。
听完阿里·多斯特的口信,巴布尔眼睛一亮,在如此艰难困苦之时,真主又给予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巴布尔随即嘱咐众官员打点好行装,也不管此时即将日落。不过伯克们听闻此消息之后却没有巴布尔想象中那么振奋,但他们还是执行了巴布尔的命令。
在信使抵达后不到半个小时,这支小军队就拔营出发,行军速度之快就好似他们要去突袭一样。
巴布尔披星戴月日月兼程了一天两夜,直到距离马尔格兰仅剩一个白天的路程,伯克们才趁着休息时间向巴布尔坦白他们的担忧。
易卜拉欣·萨鲁和希利姆焦虑地向巴布尔建议道:陛下,阿里·多斯特是一个做尽坏事的恶棍,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做过任何联络陛下的尝试,一次也没有。且在我们和他之间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形式的商谈,也没有签订任何形式的协议,您完全就是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又能对他抱有什么指望?若是他并非诚心,想要将您献给檀巴勒和乌尊·哈桑以摇尾乞怜,那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听完这番话,巴布尔罕见地展现出愤怒的姿态: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在出发之时就告知我?而今我们距离马尔格兰仅有一个白天的路程,人马已经连续奔驰一天二夜没有休息了,且士气低落至极,若是毫无理由地折返,我们真能回得去吗?
被训斥的伯克们想要再开口,巴布尔则是苦笑一声:我们现在要是真回去了,又有什么前途呢?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就只能继续前进。这是真主安排的命运,我们只能遵从。
陛下说的不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也只能将命运寄望于真主的安排了。在沉默中,哈斯木叹息地赞同了巴布尔的辩驳。
整支队伍加快了脚步,终于在第二天天黑之前赶到了马尔格兰城,但大门紧闭。阿里·多斯特迅速赶到城楼与巴布尔对话。
阿里·多斯特·塔海,你不是要把我迎入马尔格兰么,这就是你欢迎君主的方式吗?巴布尔疑惑地大喊道。
不,陛下。阿里·多斯特连忙解释:檀巴勒和乌尊·哈桑统治暴虐,为政不仁,费尔干纳人民苦不堪言,急需一个仁慈的明主来拯救。为此,我决定弃暗投明,但臣的属下仍疑虑您会因为安集延之事进行清算,臣不得不让陛下与我签订协议,大门才能开启。
巴布尔气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
在巴布尔入城之后,阿里·多斯特在城堡内安排了一处宅院安置巴布尔供他休息。直到此时,巴布尔才有时间清点他具体有多少人,一路颠沛流离足以考验部下的忠诚。此时跟到马尔格兰的,连贵族和平民在内仅有24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