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弹和箭矢砸到盾牌和人体上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正在屋顶上的海寇真是烦人得很,人少麻烦多,况且狭窄杂乱的街道本就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空间,已经有不少同袍已经被击倒了,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经受住真主给予的考验。
似乎他足够幸运,从金属管子中射出的铅弹飞行时绕开了他,寥寥几支箭矢也是砸到盾牌上,毕竟他可没有用以蔽身的甲胄。
跨过脚下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跟随人群前进,顶在最前面可会变成众矢之的,混到队伍后方可一点战利品都抢不到。
新上场的弓箭手忠实地履行了苏丹的命令,用箭矢驱赶了这些海寇,将其逼退。
他瞧向往后退的海寇,又看到躺在地上的人——那人刚好在他面前被击倒——暗骂道:这些怂货,刚刚干什么去了?
这番抱怨之言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还是要和人群一同沿着主干道行进,硬着头皮应对屋顶上不断骚扰队伍的火绳枪。
有别于最开始的阻碍,主干道后面的障碍物都算不得什么,即便是在难以解决的袭扰之下拆除工作也容易许多。
没过多久,通道清理完毕的消息就禀报给了正在城外等候的苏丹。
苏丹有令,你们沿着街道冲至巴扎城堡处。
他和其他炮灰再度被驱使深入城市,埋伏在附近建筑中的海寇突然杀出将队伍截成两段,混乱中的贝都因人难以还手,只能任凭水兵将其杀散杀溃。
当试探性进攻失败的消息被禀报时,苏丹没有表现出失望和不满,只是命令再增派人手继续执行原来的方案。
苏丹的主要目标本来就不是城市的统治中心,盘踞在盖提夫的可是海寇,不一定会把城堡和清真寺看的有多重,无论目的是什么,他们真正的命门在于港口。
斥候已经帮助他规划好了突袭港口的路线,何时发动猛攻仅在于苏丹的意志。
无数被驱使的炮灰仅仅是用于调动敌军注意力的工具,只是这个工具不那么趁手,他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代价才能让海寇头目感到压力。
陛下,如果只是让战士们沿着街道行军,那很难说增援会不会重蹈覆辙。一旁的埃米尔提醒苏丹,希望能够稍稍改变作战计划。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苏丹反问道。
埃米尔随即给出建议:臣认为用于突袭港口的精兵太多了,调动起来很难不让敌军发觉。可以抽出多余兵力先行清扫街道两侧的建筑,不给伏兵一点机会。
苏丹手扶刀鞘,略微思考之后命令道:就按你说的办,我允许你从中抽调百人给你调遣。
是。埃米尔行礼后带着亲卫快步跑开。
这些原本用于突袭港口的精锐看上去就比普通士兵强得多,胡富夫的贸易让苏丹有能力为他们置办装备,最重要的便是锁子甲和充当内衬的织物软甲,许多贝都因武士和盗匪穷其一生都无法拥有。
在狭窄的巷道和建造内作战已经没什么军阵可言了,单单是甲胄一项就足以爆杀海寇,除了火绳枪,水兵们没有手段破防。
原先凶悍的水兵们连连撤退,根本无法骚扰正在向城堡行军的大队,此次推进颇为顺利,没有蒙受多少损失就进入了盖提夫的中心地带。
直到此处,他们才知晓什么是真正的防线,从巴林岛搜刮来的大车和从战舰卸下来的大小火器背靠城堡组成车阵。
火炮和火绳枪仅射击一轮,大队炮灰便又呈现出溃败趋势,埃赫桑趁势下令让水兵们冲杀一阵,再度击溃了深入的贝都因人。
前线的再度失败让苏丹大为震撼,他从为听闻过有如此凶悍的海寇,即便是他们投靠一个强大的君主本性也难以改善。
有些焦急的他当即下令押上剩余兵马,还表示要亲自入城督战。
尊敬的苏丹,您没有必要如此行事
他盯着出言的埃米尔,心烦意乱道:是你保证上一次进攻不会重蹈覆辙的,你现在还要说什么?
此番言语直接噎住了埃米尔,他咽下原先还想要说出的话,闭嘴旁观。
与此同时,原先准备的精锐不再等待,他们也要同时出发攻击港口,切断海寇与海洋的联系,只要拿下并能够守住此处,或是烧毁船只,那无论海寇在其他何处取得胜利都无法扭转败局。
正在城堡主楼顶端观战的总督老爷收到了两处同时遭受进攻的报告,他原本还担心要在野外与骑兵交战,现在敌军偏偏要以短击长,试图动摇他的火器优势,偏偏战舰船舱里载满了弹药。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萌生,若是敌军向城内投入了几乎所有兵力,那他是否可以部署部分人马和火炮绕至城墙缺口处堵死他们的退路?
这个计划实在是过于疯狂,他到现在只知道贾布里德苏丹带来了许多人马,要是能将这些兵马尽数歼灭于城内,那估计整个半岛东部的局势都要为之动荡。
而他仅仅是要苏丹承认萨法维宫廷对巴林岛卡塔尔和阿曼海岸的所有权。
城堡之下,水兵们再次凭借火器的可怕威力和障碍物击退了贝都因人的攻击,至傍晚,接连数次失败的攻击在广场上留下了难以计数的残肢断臂,此景给予战士们的心理冲击是极大的。
屡次冲击都不见效,并且对港口的攻击也陷入了僵持之中,不顺的战事已经让苏丹动摇了,尽管有他本人在后坐镇督战,士兵们从上午鼓动起来的战意还是已经被消磨殆尽。
或许这不是真正的海寇他默默地开始给战局不利另寻理由:对,这里面必定有阿贾姆沙赫的人马在其中,不然寻常海寇连上岸入侵的胆子都没有,更别说占据城市!
他当即下令暂时撤至城外休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却不知有更大的劫难正在等待着他们。